姜游本来应该跟个交际花一样四处串场子,隔壁几支乐队都已经敞开大门等着欢迎了,但是欢迎着欢迎着,人呢——
米世代的队长探头进来,问,“姜游呢?这孙子刚刚还说跟我情定三生,要是有下辈子一定跟我组乐队。”
赵禹不客气地嘲讽,“姜游的话你也信,他这话少说跟八个乐队说过。”
郁辰在喝水,含含糊糊回答,“他找他哥去了,他哥来看他演出。”
米世代队长啧了一声,“什么哥啊,这么重要,他是哥宝男吗?”
左海洋慢悠悠翻了一页杂志,“他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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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游从工作人员通道里接到了陈柏青。
陈柏青本来是准备在台下等着的,他的票视野很好,不愁看不到姜游,但是姜游听说他到了,却一溜烟就跑出来了。
他远远地看见了陈柏青。
“哥!”
呲溜一下,他就跳陈柏青身上去了。
他叫得太大声,倒是吓着了旁边一位路过的工作人员,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陈柏青下意识张手接住了他。
他上下打量姜游。
一个礼拜没见,姜游当然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但又不能说全然一样,陈柏青很少见过他精心妆造的样子。
姜游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头发被刻意抓乱了,露出干净白皙的脸,眼睛上还勾了一圈的眼线,但是并不夸张,只显得漂亮又凌厉。
他的左耳上还戴着那个白金色的戒指耳钉,脖子上又垂了一个细细的黑色项链,最
仔细看,那十字架的背面是南吉川的缩写。
他们是自己的信仰。
陈柏青碰了碰姜游的脸,他上一次来看姜游的演出,已经到了尾声,姜游再出来找他的时候已经卸了妆。
姜游也知道自己现在有点“浓妆艳抹”,他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转移了话题,“我带你进去吧,我们乐队还在休息呢。待会儿到我们演出了,你再回观众席。”
反正陈柏青对别的乐队也没兴趣。
陈柏青从善如流地跟着姜游走了。
他们到了休息室,乐队其他三个人还在跟别的乐队扯淡,一回头,发现姜游又带了个男人回来。
赵禹下意识满嘴跑火车,“姜游,你又拐了哪家的良家妇男啊,这位兄弟看着有点面生啊,哪个乐队的头牌?”
姜游踹了他一脚。
“说什么呢,”姜游瞪他,“这是我哥。”
“哦哦!”
赵禹立刻正经起来了。
他们其实是见过姜游哥哥的,只是上次匆匆一面,没有记得太清楚,但是姜游一提醒,就又想起来了。
“你好你好。”赵禹连连打招呼,想伸手又有点拘谨。
怎么说呢,姜游这哥哥,真是满身书卷气,虽然还年轻,气质却很像大学教授。
赵禹对上陈柏青的眼睛,背后都毛毛的,情不自禁有些肝颤,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被拎去走廊罚站了。
但好在陈柏青主动伸手握住了他,“你好,我是陈柏青,上次见过面。”
赵禹立刻热情地晃了晃。
“记得记得。”
陈柏青依次和别人也打了招呼。
但他很快被姜游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姜游对其他人挥挥手,“我就是拉我哥来后台玩玩的,你们随意。他待一会儿就回观众席了。”
其他人也就散开了。
只有南吉川的三个人凑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姜游和陈柏青。
现在休息室里其他人都热火朝天地准备登台,就他们三个无所事事。
赵禹嘀咕,“这兄弟俩可真不像啊,是一个家庭养出来的吗?”
姜游一身漆黑,身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挂饰,手腕上贴着一个黑色鲸鱼纹身,描着眼线涂着口红,张扬四射。
陈柏青却穿着笔挺的衬衣,指甲都修剪得圆润饱满,一看就不茍言笑,清冷克制。
这两个人明明看着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凑在一起,就有种莫名奇妙的气场,像是自成一体,旁人都插不进去。
陈柏青在低头帮姜游调整项链,不知道姜游说什么逗笑了他,他眼睫低垂,侧脸都温柔了几分。
“嘶——”
赵禹摸了摸胳膊,纳闷道,“这俩兄弟,看得我都有点鸡皮疙瘩,咋回事啊。”
郁辰沉痛地点点头,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他也有哥哥。
但他哥哥跟他简直是前世冤家,看见就想打架。
只有左海洋在旁边推推眼镜,悄悄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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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轮到南吉川乐队上台了。
陈柏青又回到了观众席。
他在一众疯狂呐喊挥舞的乐迷里,跟这音乐节的气质真是格格不入,周围的人都兴奋得大声喊叫,喊着自己支持的乐队名字,还有一边蹦跶一边唱歌的,而陈柏青置身在这一堆人里,看谁都像是喝大了在耍酒疯。
但这一切都截止到姜游上台之前。
主持人在台上宣布,“有请下一组乐队——南吉川!”
日光滚烫,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
陈柏青擡起头,望见他心中最无可比拟的吉他手站在了台上。
姜游抱着陈柏青送他的吉他。
他一身漆黑,收敛起平日温和的笑意,手指搭在琴弦上,脸庞白皙,深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可他冷冷看着台下,台下观众的声浪一浪高似一浪,几乎要营造出山呼海啸的气势,他也像是全然不在意,眉梢都不动一下。
一直到伴奏响起,赵禹对着台下吹了声口哨,报出了他们演奏的曲目,“给大家带来——山川!”
他才笑了一笑,像是从沉静的湖泊里刚刚被唤醒,站直身体,对台下鞠了一躬,手指放在眉骨处,算作打招呼。
他的手指拨响了第一个音。
几乎是与此同时,陈柏青听见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欢呼声,这欢呼声里有南吉川三个字,也有姜游的名字。
他来这一场音乐节,只是为了当姜游忠实的信徒,其他人演出好坏,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但直到此时此刻。
陈柏青突然意识到,姜游的信徒,也并不止他一个。
在他怀里如猫咪般温顺的人,在舞台上,却是耀眼到遥不可及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