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晨光刚漫过城墙,医署外的广场已聚起黑压压的人群。青石地面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却挡不住百姓们攥着油纸伞往前排的脚步——今日是大秦医署公示十年疗效的日子,从边陲乡镇到都城街巷,连说书先生都停了场子,要来看这桩关乎千万人安康的大事。
秦斩刚跨出马车,就被一阵孩童的笑声围住。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娃举着野菊花,往他手里塞:“秦将军,俺娘说要是没有医馆的退热汤,俺去年就熬不过风寒啦!”他弯腰接过花,指腹蹭过孩子冻得发红的脸颊,目光扫过人群里熟悉的面孔——有河西郡来的老农,背着装满核桃的布囊;有蜀地的药商,带着新晒的川芎;还有去年在边境染了瘴毒的士兵,如今穿着常服,腰板挺得笔直。
“时辰到了!”随着医署吏员的吆喝,广场东侧的木架缓缓展开。二十张泛黄的麻纸连成一片,上面用朱砂和墨笔写满了字:从始皇二十三年设医署至今,共诊治病患三百二十七万六千余人,乡镇死亡率较十年前下降四成,节气养生册惠及九百万百姓,改良药材让二十余州的农户增收……最末尾处,还贴着各地医馆送来的疗效册副本,红泥印章盖得密密麻麻。
人群里顿时起了骚动。老农凑到麻纸前,眯着眼找河西郡的名字,手指在“临洮县乡医点”那行字上摩挲:“俺们县去年闹蝗灾,要是没医馆派来的弟子教种抗蝗药材,俺老婆子的咳嗽药都断了顿……”话没说完,旁边穿蓝布衫的妇人就抹起了眼泪:“俺家娃三岁时得了怪病,身上长红斑,是素问署长带着医馆的人,连夜从咸阳赶过来,用净水丹熬了药浴才好的。当时俺就说,要给医馆立块长生牌!”
秦斩正听得动容,忽然见人群分开一条道。十几个白发老者抬着个红绸裹着的物件,一步步往医署门前走。为首的老者是前几年在乡镇试点时,第一个信任医馆的里正,如今虽拄着拐杖,却走得稳当:“秦将军,素问署长,俺们百姓没什么贵重东西,这把万民伞,是俺们从十六州凑来的心意,每根伞骨上都刻着受益人的名字,伞面的字,是请书院的先生写的!”
红绸被掀开的瞬间,广场上静了静。那是一把比寻常油纸伞大两倍的伞,伞骨是上好的楠木,打磨得光滑发亮,每一根上都用小楷刻着名字,密密麻麻绕了三圈;伞面是天青色的绢布,正中央用金线绣着四个大字——“医道仁心”,边角处还绣着药材图案,当归、甘草、茯苓……皆是医馆常用的药材,针脚里藏着百姓的细致心意。
素问刚从医署里出来,手里还攥着刚修订好的《节气养生补编》,见此情景,眼眶瞬间热了。她想起十年前刚设医署时,旧官员质疑新诊疗规范,乡医点的弟子被百姓挡在门外,连药材都送不进去;如今却有这么多人,把对医馆的感激一针一线绣进伞里。她走上前,手指轻轻拂过伞面的金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诸位乡亲,这十年里,是你们信得过医馆,才让我们能把诊疗送到乡镇,把养生册送到田间。这把伞,不是医署的荣耀,是大秦百姓与医者同心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