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工坊外忽然传来喧闹声。负责分发初稿的医馆弟子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副署长,太子!城门口的百姓听说医典要印了,都来问何时能领,还有几个乡医特意从槐里县赶来,说要帮着抄录初稿送回乡下!”
嬴扶苏闻言笑了,看向素问:“你瞧,百姓比咱们更盼着这医典呢。”他转身对掌印官道:“诏令里再加一条,凡协助抄录医典的乡医、学子,皆由郡县府衙供给笔墨,抄录完成后还可凭抄本到医署换领正式刊印的医典一册。”
掌印官连忙应下,工坊里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吏员们开始调试活字盘,墨工将研磨好的油墨倒入墨盒,连侍读都忍不住上前,帮着整理待印的纸张。素问捧着太子题字的宣纸,走到窗边,晨光恰好落在“济世利民”四个字上,墨色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仿佛看见数月后,关中的农妇照着医典煮养生粥,边郡的兵士用冻疮方保养手足,甚至南海郡的渔民,也能循着“节气养生篇”避开台风天的湿气——这便是她与秦斩、与所有医馆众人,日复一日修订医典的初心。
午时的梆子声响起时,第一版刊印的《大秦医典》修订版终于从印版上揭下。素问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册还带着油墨温度的医典,走到嬴扶苏面前。封面“济世利民”四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扉页上除了医署的印章,还多了太子府的朱红印鉴。
嬴扶苏接过医典,轻轻翻开,目光扫过新增的“乡医考核标准”,忽然道:“孤听闻医署下月要派弟子赴各郡培训乡医?”
“回太子,已选定二十名资深馆医,待医典印毕便启程。”
“好。”嬴扶苏合上书册,递还给素问,“孤在诏令里已命各郡为医署弟子提供驿馆食宿,你们只管安心将医道传下去。他日医典惠及全国,孤还要亲往医署,听你们说百姓安康的喜讯。”
送太子离府时,咸阳城的街道上已传开“太子为医典题字”的消息。素问站在医署门口,望着百姓们奔走相告的身影,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酒肆门口,一个穿粗布短打的农人正拉着书吏打听:“先生,那医典真能教咱们治咳嗽?俺家娃每到秋冬就咳得睡不着……”书吏笑着点头:“何止治咳嗽,连种庄稼时防中暑的方子都有,过几日城门口就能领,到时候俺帮你抄一份!”
暮色降临时,活字工坊的灯火依旧亮着。油墨的香气飘出医署,与街上摊贩叫卖的粟米香缠在一起,成了咸阳城最暖的烟火气。素问坐在案前,提笔在医典的扉页写下“咸阳元年秋刊印”,笔尖落下的瞬间,她忽然想起秦斩昨日送来的那封短信——北地郡的雪已经下了,戍边的兵士正等着医典里的“御寒方”,而她知道,这一册册带着墨香的医典,终将穿过风雪,抵达每一个需要它的人手中。
三日后,五千册《大秦医典》修订版从咸阳城出发,分五路运往各郡。打头的车马插着绣有“太子题字·济世利民”的旗帜,在晨光中缓缓驶出城门。负责押送的医馆弟子勒住马缰,回头望向巍峨的咸阳宫,忽然抬手将医典举过头顶——那册带着太子题字的医典,在阳光下泛着光,像一颗落在人间的星辰,正循着医道的轨迹,去往大秦的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