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迟浩府
“老爷,”御迟浩家的幕僚看到御迟浩脸色阴沉地回到府上,心中满是疑惑。他小心翼翼地迎上前,声音压得极低:“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御迟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大堂上的太师椅坐下,端起茶杯喝了起来。那茶水在他嘴里似乎也变得苦涩,每一口都像是在咀嚼着愤怒。
幕僚见状,心里一紧,不敢贸然触碰御迟浩此刻的霉头。他朝站在一旁的家丁使了个眼色,低声询问道:“甲三,这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家丁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坐在大堂上的御迟浩,只见他眉头紧锁,显然还在生闷气。但幸运的是,他并没有阻止家丁说话的意思。于是家丁壮着胆子开口道:“老爷在码头上被人威胁了。”
“什么?还有人敢威胁老爷?”幕僚一听,惊讶得几乎要跳起来。在这溪渊国中,自家老爷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谁敢如此大胆?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些胡人真是胆大包天,完全不给老爷面子,当着老爷的面就威胁了起来。你想想,我们老爷在这昌德城就是呼风唤雨的存在,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家丁皱着眉头抱怨起胡人的嚣张。
听到这些话,坐在堂前的御迟浩冷哼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不满与不屑。家丁吓得一缩脖子,生怕惹怒了老爷。好在御迟浩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其他动作,家丁这才松了一口气。
幕僚知道,自家老爷这一声冷哼并非不满意家丁所说的话,而是对被威胁这件事本身感到恼火。因此,他并未多加理会,而是推了推家丁,继续追问:“说啊,到底是怎么威胁的?”
家丁再次抬头偷偷看了眼御迟浩,见他依旧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缓缓将船上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在讲述的过程中,御迟浩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冷哼,家丁则心惊胆战地时不时偷瞧着自己的老爷。
听完家丁的话后,幕僚沉默了几秒钟,随后喝退家丁,走到堂前沉吟道:“老爷,您是不是因为被这些胡人威胁而感到心中十分不舒服?”
“冷青峰,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我被那些未开化的东西威胁后还不能不生气?”御迟浩忍了半天,被自家幕僚这样一提,瞬间就像点燃了炸药桶一般跳了起来。
“老爷,您先消消气,出这口气并不是什么难事。”冷青峰见状,急忙笑着开口宽慰道。
“哦,冷师爷可有什么好的计谋?”御迟浩听闻此言,怒气渐渐消散,脸上重新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老爷,说到计谋,谁敢和您比?我的那些小小心思在您面前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浪花罢了。”冷青峰已经在御宅担任幕僚十年之久,深知自己老爷的性格,自然不敢在此时卖弄才学。于是,他巧妙地拍了一个马屁。
御迟浩听了冷青峰的话,甚是受用,点了点头后接着说道:“冷师爷,您来到我们家也有十年了,最了解老爷是什么样的人。那么,您打算如何为老爷出这口恶气?如果计谋好,老爷重重有赏。”
“那小的在这里谢过老爷的赏了。”冷青峰大喜,急忙向御迟浩躬身致谢。御府的幕僚每月俸禄只有三两银子,这点钱只够买些笔墨纸砚,生活相当拮据。平时若主家有所赏赐,还能勉强买几本书。对于读圣贤书的学子来说,谁不是有点闲钱就去买书呢?
御迟浩点点头道:“不必多礼了,先说说你打算如何帮我出这口恶气吧。”
冷青峰思索片刻后说道:“老爷,您之所以没调动军队干掉这群野蛮人,不就是因为担心拿下他们之后,城中那些与您不对付的人会把这事传到沧浯朝廷,从而得罪了沧浯朝廷吗?”
御迟浩深以为然地点头:“冷师爷果然不愧是我的心腹,说得真是太对了。别看我在朝堂上一呼百应,但朝堂上的那些人,谁是人谁是鬼还真不好说。万一我杀了舟航派来的商人,就会得罪沧浯的那个芝麻绿豆大的知府。如果胡人只是普通行商而不是为沧浯运粮的,那我想杀了他们,沧浯朝廷是不会有半点反应。但现在胡商偏偏就是为了舟航运粮,万一他们的知府上奏到朝廷,虽然我不怕,但如果沧浯皇帝真要追究的话……哎,这就是藩属国的悲哀啊,一举一动都要考虑上国的态度,实在让人投鼠忌器。”
“老爷所言甚是。带着官方身份的事我们确实不宜轻举妄动。但是老爷,您想过没有?您今天的行为已经得罪了舟航的知府。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把这事原原本本地上奏给沧浯皇帝。老爷,您想想,沧浯皇帝会怎么做?”冷青峰抛出问题后并不等御迟浩回答,接着说道:“沧浯皇帝肯定会向我们的皇上下旨申饬。到时候当今圣上会如何对待您?朝堂上的那些牛鬼蛇神又会如何对付您?”
“是啊,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走。”御迟浩听罢,冷汗直流。反正已经得罪了,沧浯皇帝必定会申饬自己,怎么能让自己辛苦换来的三万石粮食就这样打水漂?他必须把这些粮食追回来!
“老爷,等等!这时候出去反而会给朝堂上的那些牛鬼蛇神更多把柄。”冷青峰急忙拦住激动得想要往外冲的御迟浩劝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还不能把那些胡人拿下吗?”御迟浩愣了一下,诧异地问道。
“老爷,您从胡人船上抬下那些白云瓷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知道您抬了一批宝贝进府。这才不过一个时辰,您就带着士兵把胡人给拿下了。那全城的百姓会怎么看您?圣上又会怎么看您?”冷青峰的问题让御迟浩冷静下来。他明白,自己如今在溪渊之所以能一呼百应,靠的就是圣宠和手下支持。如果刚从胡人手中换来白云瓷,不到一时辰就拿下对方,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那我们就这样放胡人走?”御迟浩不甘心地问道。
“老爷,当然不可能啦。”冷青峰从来就没打算在城内拿下对方,所以非常笃定地摇了摇头。
“那你打算让我怎么做?”御迟浩追问道。
“老爷,在城里有人看到了不好,但在海上可就没有人看见了。而且我听说那些胡人不过二三十人。”冷青峰右手做了个环首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御迟浩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冷师爷的主意不错,只是这海上一望无际,这些胡人出了海,我们要怎么找到他们啊?”
“老爷,这海上虽然看似一望无际,但去舟航的航路只有一条啊。只要我们在他们回舟航的必经航道上埋伏,这些胡人就跑不了。”冷青峰知道自家老爷对海事并不熟悉,便耐心解释。
“这怎么可能?大海那么开阔,他们换个方向走不就行了吗?”御迟浩疑惑地问道。
冷青峰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老爷,海面虽辽阔,但安全的航线是固定的。靠近陆地的岸边多有礁石,如果离海岸太远容易碰到风暴或迷失方向。所以凡是在海上行驶的商船都会采取固定的安全航路。我想那胡人也不会例外。”
“原来是这样,那冷师爷打算派谁去?”御迟浩听了冷青峰的话,点了点头。想到自己不用花一分钱就能得到三百件白云瓷,他不禁乐开了花,同时也能借此教训一下那些不开眼的野人。
第二日
“终于可以回舟航了……”托里站在船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他的双手一伸,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倾倒,差点摔倒在地。他尴尬地站稳身形,悄悄看了看身后,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便假装没事般看向海面。这沧浯的船确实有些不方便,没有了望台,让他伸懒腰时找不到依靠的地方。
“那边是什么?好像有船……”托里看向右边出现的一道黑影,嘀咕了一句,急忙从包中掏出望远镜。一群拿着刀的溪渊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立刻抬起望远镜往桅杆上看去,却没发现海盗旗,这让他有些困惑。
“萨尔鲁,好像有海盗!”托里高声喊了起来。
萨尔鲁听到后急忙跑到甲板上接过托里手中的望远镜,只见对方正奋力划桨朝他们驶来。
“这船没挂海盗旗,不会是海盗吧?”利沃夫接过萨尔鲁手中的望远镜,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萨尔鲁犹豫了几秒,开口道:“是海盗,做好准备。”这里是亚细亚,这里的人的习惯可能与自己那不同。上次在硫翌遇到的海盗也没有挂海盗旗,所以他认定眼前的船必然是海盗。
得到命令的利沃夫当即朝船舱跑去,招呼正在休息的水手们准备战斗。
“萨尔鲁,我们没有火炮,这仗怎么打?”昂克鲁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打,我们跑。”萨尔鲁想了想,对方的船已经进入火炮射程,但对方并未射击,看来没有火炮。这让萨尔鲁有了些底气。
“这岂不是太怂了……”托里觉得男人就应该上前拼刀子,还没打就跑,这与他的教育理念相悖。
“托里,我不想再强调了。我带大家来到这沧浯,就有责任让大家平安回去。这是我的责任。”萨尔鲁脸色铁青地瞪了一眼托里。他知道对方接受的是贵族教育,贵族不会把自己的平民生命放在眼里。但托里难道没意识到自己也在船上吗?一旦与这些海盗进行肉搏战,他也必须参与其中。
“哦……”托里见对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只能敷衍地点点头。萨尔鲁见对方完全不当回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转过头朝水手们下令:“升右满帆,昂克鲁左满舵,我们调转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