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上,李旭将自己与石光碌交谈的经过简要地向众人介绍了一番。他忧心忡忡地问道:“船长,如果到时候御迟浩拿出这石英砂怎么办?又或者在沧浯皇帝的逼迫下见不到石英砂又该如何应对?”尽管与这些胡人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两年,但在他走投无路时,他们接纳了他。因此,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样做的后果告诉对方。
“这还能怎么办?这石英砂只有我们见过,就算御迟浩拿出来了,我们只要说不是就行了。难道还有人能分辨不成?”托里满不在乎地摇头晃脑道。其他胡人听了也是一阵大笑,但这笑声并未让李旭感到轻松。
“怎么了?”萨尔鲁察觉到李旭并未随众人一起欢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他收起笑容,正色朝李旭询问道。
“有件事,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讲。”李旭神情凝重,若不说出此事,可能会使大家陷入险境;但若说出来,一旦胡人退缩,他的大仇便无法得报。
“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讲的?你只管说。”托里五大三粗地走上前拍了拍李旭的肩膀。
“是啊,托里说得对,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没有什么不能讲的。”萨尔鲁微笑点头鼓励李旭道。
李旭听后稍感感动,点了点头说道:“船长,照你所说,那齐公公很想要这千里镜,但是他们真的可能会为了这石英砂而派兵惩戒溪渊吗?”
“李旭,你该不会是不想报仇了吧。”托里一脸疑惑,灭了李旭全家的正是这个国家的皇帝,而听李旭的语气似乎并不太想复仇。
李旭缓缓摇了摇头道:“托里,我不是不想报仇,而是我担心……”
李旭欲言又止的神态让船上的人焦急万分。托里急切地问道:“你担心什么啊?你就直说吧。这船上又没什么外人。”
萨尔鲁白了一眼托里劝道:“李旭,你不用理会托里的催促。你想说什么,只管说。这条计策本就是为了帮你复仇而设计的。”
李旭感激地点了点头:“船长,你们为我复仇,我本应高兴,但报此仇可能给我带来极大的麻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帮你复仇怎么可能给我们带来麻烦?”利沃夫疑惑地问道。
“船长,你们都是胡人,或许对某些习俗和习惯不了解。沧浯和溪渊都有一条罪名叫欺君之罪,意思是臣民不得欺瞒自己的君王。”李旭叹了口气。
“我们又不是沧浯的臣民,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托里听了之后毫不在意。
“这就是我所担忧的。在沧浯,只要欺骗了皇帝,都会按期君论处。如果沧浯的大军在溪渊找不到石英砂而治我们的罪,我们又如何靠近沧浯的码头?我不能为了复仇害了大家。”李旭咬了咬牙闭上眼睛说道。他知道这句话一出口,胡人们必定会动摇,那他复仇的机会也就消失了。
萨尔鲁没想到在沧浯欺瞒皇帝也是有罪的。沉默数秒后说道:“这也好办,只要我们在沧浯找到石英砂,这样就不算欺君了。”
“这……那我们不说溪渊有石英砂了吗?”利沃夫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问道。听了利沃夫的话,李旭心中有些失望,但他又想复仇,但又十分害怕牵连胡人。
“不……不……不是这样的。李旭的仇我们还是要报,但方式方法得变一变。”萨尔鲁重新组织了一下言语说道。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托里着急地催促起来。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回到沧浯还是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但我们自己要在舟航附近寻找这石英砂。找到石英砂后可以不声张,等到李旭的仇报完后再把找到石英砂的事告诉两江总督。这样李旭的仇不是也报了吗?就算是期君了,那也不可以不用从溪渊把石英砂运回来。这样我们还算不算期君呢?”萨尔鲁笑道。
“是啊,这样就算是把沧浯的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也没办法说什么了。”昂克鲁高兴地拍了拍手掌说道。
“是啊,船长果然高明。想法就是不错。”托里兴奋地靠了靠萨尔鲁的肩膀,萨尔鲁看到托里靠过来无奈地闪躲开。
“这样可行吗?”李旭有些无奈。这石英砂在哪都不知道,眼前的胡人却开始庆祝了。
“行了,李旭,你就别担心了。如果不行,大不了我们不再靠近沧浯的码头就行了。我们是一群胡人,只是可能连累你要和我们一样漂泊于大海了,不能再回家乡了而已。”利沃夫见李旭仍然不放心,不由宽慰道。
“李旭是啊,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把握好时机就不会有问题。而且石英砂这种东西,在我们那里随处可见,我相信沧浯这种东西也不难发现。”萨尔鲁完全没把石英砂的事放在心上。李旭见大家都这样说,他也只能忐忑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
“萨尔鲁……那御迟浩来了……”昂克鲁跑进船舱把萨尔鲁从床上叫了起来。
“李旭躲起来了吗?”萨尔鲁听后急忙起身穿衣,还不忘询问李旭的情况。
“嗯……看到御迟浩的时候,就让李旭躲起来了。你快点,那御迟浩带了不少人。”昂克鲁催促道。
不一会儿,萨尔鲁来到甲板上,与御迟浩虚与委蛇一番后笑着问道:“御大夫,你现在的出现是不是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啊?”
御迟浩笑着朝天空拱了拱手道:“本官一大早就去觐见了我们的圣上,我们圣上对上国所遭受的灾情深感遗憾,也决定把你们船上的白云瓷全部收购。”
“那真的是太好了……我就说你是一个好人。”萨尔鲁听了后十分兴奋:“那贵国打算给我们多少粮食?十二万石?”
“不不……不……我们最多只能给一万石粮食。”御迟浩摆手否定道。
“什么?一万石?你知道我这三百件白云瓷价值几何?”萨尔鲁一听就怒了,王员外在他们出海时就告诉过自己这三百件白云瓷就算在沧浯国内都可以换到八万石粮食,现在御迟浩只肯给一万石粮食,这简直就是侮辱自己。
“什么?只有三百件白云瓷?不行不行……三百件白云瓷不值一万石粮食。”御迟浩原本以为胡人的船上少说也得有一千件白云瓷,但听说只有三百件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可不会顾及胡人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中只是盘算着这三百件白云瓷自己能赚多少。圣上那自己也要献上去不少。这可是舟航的白云瓷,这种东西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官瓷,听说烧制白云瓷的原料还要从千里之外的大姆汗国运回。大姆汗国烧制云白瓷的原料运输也不容易,这才造成白云瓷的产量一直不高,所以白云瓷在沧浯都是奇货可居。
萨尔鲁听到御迟浩的话气笑了,王员外可说过这白云瓷价值千金,就算现在的粮食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连一万石的粮食都不值吧。
“喂,那个什么的金毛……带我去看一下白云瓷吧。”御迟浩指着托里嚣张地喊道。
“你说什么?”托里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不敢相信有人敢以这样的语气喊着高贵的贵族。
“就是说你……你个金色的杂毛。让你给本老爷带路……你还敢有意见?”御迟浩见对方不高兴敢质疑自己,他也有点生气了。他身后的家丁听出自家老爷话中意思上前走了一步。水手看到对方盛气凌人的样子也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站了过来。这下好了,御迟浩所带来的士兵也警惕地把手放在刀柄上,只待御迟浩的一句话就要动手。
萨尔鲁见状急忙阻止水手,朝御迟浩质问道:“御大夫,你知道我们是受谁所托吗?你这样做的话是得罪舟航的青天大老爷,何铭琪何大人。。”
御迟浩面带讥笑道:“一个小小的胡人也敢说代表沧浯官府,就算你能代表官府,一府一县之地的微末芝麻官,他又能拿我怎么样?”
听到这萨尔鲁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自己一开始说的是受舟航知府所托,对方完全没有把什么知府之流的官员放在眼中,而自己又不是很清楚沧浯的官员体系,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
“那凤皇爷的你也不放在眼里吗?”一旁的利沃夫见萨尔鲁迟迟不开口急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