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红萼更是双眉深蹙,想要出言阻拦,然则殷错却朝荆红萼摇了摇头,使眼色止住了她的拒言。
殷错心知薛牧野与戚玉珩纠葛甚深,他既惠于戚玉珩功力,便与薛牧野一战在所难免,人前输阵,不但堕了戚玉珩的威名,更教人轻看天山派,故而他虽心知自己不敌,却仍是早已打定主意血战到底,故而此时便毅然领战,拔出青钢剑,向薛牧野颔首说道:“薛教主客气,请指教。”
两人见礼,薛牧野左手抽出铁笛,旋即出招对敌。
薛牧野铁笛挺出,力道刚硬,蓦然间掠上,直取中宫,右手屈肘,铁钩刺来,所拿之处更是殷错咽喉,着实是颇为凌厉,一出手甫便下杀手,旁观众人都是心下一跳。
殷错少时不肯吃苦,故而父母兄长虽然武功卓绝,他却着实没学到半分,之后龙勒城破,他随阿术真一路西逃,途中遭到不少白狄武功好手截杀伏击,方才受阿术真指点,勤学苦练了几着保命招式,也都是在敌人仇杀之下硬生生逼出来抵挡的辛辣招式,而今薛牧野招式凌厉,出手便袭向要害之处,他不及思索,双眉一蹙,青钢剑疾挥抵挡,跟着右足微点,揭剑上前,复又点出,却正是阿术真所授的无当化血刀刀法。
他而今已被戚玉珩打通奇经八脉,以伏藏大法注入了数十载寒暑的功力,自然已是今非昔比,虽然习武不多,但因内力深厚,随手一剑使来也是威力无俦,剑锋寒星泠泠,剑起斜势,方位难测。
天山诸弟子甚少与密宗来往,不认得此招,只觉殷错出手颇为诡谲,不似中原武功门路,心下暗自纳罕。
薛牧野在武林之中行走多年,交游甚广,与密宗之人也多有来往,自然瞧出他此招来历,未料戚玉珩这亲定的衣钵传人一出手所使招式却是密宗招式,心下更是惊奇,微微挑眉,铁笛横扫,上格而去,侧蹬殷错左肋,还以一击,亦是十分狠辣。
殷错屏息定神,身向左拧,让开他这一踢,跟着退步挂剑,腰臂使力,格挡住了薛牧野铁笛一击,所使的却是一招“青龙探爪”,正是天山派的游龙剑法起手招式第一着,这是他自幼便看母亲练武看得惯了,虽未常使,却早已是看得烂熟于心,此时不假思索,手虽心动,竟而也依样画葫芦地使了出来。
这一招“青龙探爪”是天山派弟子人人会使、游龙剑法中最为粗浅的第一式。入门弟子先练木剑,用木剑顶砖,以练腕、眼、心三合一的定力,待得木剑可稳端石砖不晃后,方可再练剑法,所练的起手招式便是这“青龙探爪”。沈元君因门规所制,虽一身卓绝武功,却终生信守门规,未将一招半式传给过他人,悉数尽皆带入棺材之中,平日里她练武时,便是她的丈夫殷岳、长子殷铮也都会有意避开,故而广成王府之中也只有似殷错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不会武之人才毫不避讳,得见母亲武功。
薛牧野见了此招,却微微一笑,铁钩上步前撩,飞爪陡张,钳住了殷错的剑刃。他那铁钩极其锐利,寻常刀兵丝毫砍他不断,殷错顿时心下一惊,却听薛牧野徐徐说道:“右腕外旋,以腿为轴,借力挂剑,力道方可长足,你这般毛手毛脚使来,退步太过,变招之间拖泥带水,又岂有风骨可言?配做什么游龙,做变形虫倒是恰如其分。”
他这般好整以暇,对敌当口竟而出口指点剑招,简直便如给殷错喂招一般,但偏偏他却当真是对天山派武功熟稔无比,便是而今暂摄掌门的荆红萼,那一手游龙剑法也尚是薛牧野给她喂过招、指点过的,天山派众弟子闻言都是不禁脸色铁青,心下五味杂陈之极,而殷错更是又觉恼怒,又觉惭愧,很是暗悔未曾好好苦学武艺,以至于到今天这般任人宰割、遭人奚落讥嘲的境况,咬牙挥剑,持剑右挪,劲挟内力,倒当真将薛牧野的铁爪震开。
殷错即又翻身带剑,剪腕向薛牧野劈去,薛牧野身法极快,顷刻间铁爪横斜,疾刺殷错膻中xue,他这一出手上动不停,纵前抢攻,连下数下杀招,殷错哪里应对得来这般猛攻快打之势,不觉手忙脚乱,青钢剑只有惶惶乱削而去。
薛牧野横笛连劈,真气凝去,殷错顿觉胸口微窒,忙即左掌护前,右手挺剑又刺,霍得抵住了薛牧野的铁爪,却忽听笛声一响,一阵似花非花,似麝非麝的馥郁香气顺着笛子飘出。
殷错方一闻觉,想起奢明珠先前的使毒功夫,心中便暗叫不好,急忙屏息,却也仍是回天无力。天罡真气倘若使用得当,本可御敌拔毒,奈何殷错武功极差,却丝毫不会这等运气抵挡之法,依旧中招,兼之薛牧野的毒功更胜奢明珠百倍,殷错方一回身撤步,长剑尚不及劈去,便已然双目一黑,头昏栽倒,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