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阳关(1 / 2)

瀚海义符 张勉一 1983 字 4个月前

第26章 阳关

殷错微微吃惊,点了点头,道:“原来你知道啊,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还当你不晓得呢。”

阿术真道:“你的小厮说的。”

“这帮小子真是长舌,”殷错倒是难得地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他们又背着我嚼什么舌根了?”

阿术真看了他一眼,说道:“他们说我不知情识趣,木头一般,性情也古怪,难相与得很,时常教下人们为难,比你先前的粉头难伺候得多,真不知你瞧中我什么。”

殷错看着他这面无表情的神色,肚里简直笑得打跌,若非顾及阿术真还在病中,他眼下只怕早就凑过去搂着阿术真亲个七荤八素。

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来顺说得倒也有理,你看你这下人当得哪像个下人,眼下还要我来服侍你,你说你是不是僭越得很?不过眼下咱两个虎落平阳被犬欺,只得相依为命,少爷委屈点服侍服侍你倒也不打紧,就是你这木头似的冷面鬼成日一点都不知道温柔小意,哄人的话也不会说,真叫人着恼得很。唉,少爷这几年当真是倒大运呐,相好的粉头一个不如一个,亏得紧,亏大发了!”

阿术真斜睨他一眼,脸露不懑地哼了一声。

殷错大笑起来,扶着阿术真躺下,给他掖好被子,摸着他的头发,道:“你这人,病一场还病回去了,傻不傻?我几时当你作过粉头了?下人乱嚼舌头,你难得也当真么?”

“那你当我做什么,”阿术真道,“当我作你契弟么?”

殷错脸上一红,说道:“你方才都听见了?”

阿术真点了点头。

殷错方才情急之下随口便将平时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却不料阿术真虽在病中,耳力却未衰退,竟而还是将方才他与杜芳洲夫妇的言谈听了个全,顿时心下一颤,红晕满脸,整个人也不由得期期艾艾起来,撇过头去也不敢看阿术真,只怕他出言驳斥。

“我做你契弟也不妨,”阿术真道,“但我不要同你共/妻。”

殷错却没料到他在意的竟是此事,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心下苦涩,只得伸手过去握住了阿术真尚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虎口,说道:“这个自然。我们……我们汉人,可从来不行南蛮子那……那些个共妻共子的荒唐事。”

阿术真一笑。

殷错又道:“你方才这些话咱们私下说说就算了,可万万不能再当着杜夫人面上说啊,人家玉仙眼下早就不再干这个营生了,倘若到时候惹得人家夫妻失和,咱们可就是罪过大了,知道么?”

阿术真深以为然地“嗯”了一声,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殷错笑了起来,说道:“那你拣这事来说就是专同我呷醋的?不是?”

阿术真朝他伸了伸舌头,将被衾扯上头顶,蒙过脑袋小声道:“睡了。”

殷错莞尔,伸手摸着他因身上发烫而卷曲得更加显然的头发,心下不由得发软。平日里阿术真心思颇为内敛,他年纪虽比殷错小得好几岁,心性却远比殷错沉稳得多,反倒是殷错这大少爷成日多承他劳心,似他眼下这般因在病中而难得地流露出几分孩子脾气的时候当真是鲜少得见,直教殷错眼中的柔情几乎便要横溢出来。

阿术真方才喝完药,身上药力发作,便当真昏昏沉沉睡下。

殷错却不敢掉以轻心,仍自倚在床边,时不时便要抚一抚阿术真的额头,唯恐他又发高热。他就这么半阖双目、将睡不睡地熬了一夜,到得第二天天光,只听见窗栏边叩击声响,这才迷迷糊糊地抹了抹脸,睁开眼睛。

他先去探阿术真额头,待发觉无甚异样,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出了窑洞。

果见外边一人长身玉立,正是杜芳洲。

杜芳洲见了殷错,微微一笑,将手中那一篮吃食都递给了殷错,殷错赶忙道谢,也不推绝立时便收下了。

这窑洞之中虽有旧灶能用,不远处的田埂之中更是桔梗甚多,要烧火做饭并非不可,然则阿术真身染温病尚在修养,而殷错这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贵少爷,对这等柴米油盐之事当真是一窍不通,勉强煮个粥、熬个药,也闹得灰头土脸、险些将整个灶都烧了,故而他这几日来属实是未曾好好饱腹,杜芳洲此来当真是大解他燃眉之急。

他拎着一篮吃食回了窑洞,将物什都收捡好,服侍着阿术真勉强喝了碗粥,又喂他喝了药,待得阿术真阖眼睡好,方才悄悄放回门闩,同杜芳洲出来叙话。

杜芳洲见了两人方才情形,心中不由得甚感惊诧纳罕。他与殷错相识颇久,自然深知殷错此人,虽然心地不坏,但为人向来便是骄纵得很,又十足是个纨绔少爷,绝非是体贴人的主,故而杜芳洲眼下见了殷错虽笨手笨脚却十分尽心照料阿术真的这般模样,顿时咋舌不已,心中暗暗称奇。

如此这般,杜芳洲夫妇每日都会赶车过来,给两人送过饭食,为阿术真诊脉。过得半月有余,阿术真身上的瘀点方自消尽,身上的红斑水疱也悉数结疤剥离,得以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