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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殊听着忍冬颤抖着声音说出的那番话,呆怔的坐在桌前,他没想到这件事在京城里已经闹成这样了,甚至朝堂上也闹的不可开交,而他被幽禁在王府,什么都不知道。
“忍冬,你说我真的会是荣惠姐姐的孩儿吗?”李殊有些怅然的开口。
忍冬惊愕擡头,望向李殊时满眼都是疼惜:“殿下您别多心,小的觉得这些事都是无稽之谈,无非就是魏国公家携私报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在此之前李殊却是觉得此事是无稽之谈,虽说他与荣惠公主早夭的孩儿年岁差的不大,可若真说他就是,他却是不信的。
毕竟当初荣惠公主与那武生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孝武皇帝甚至一怒之下将公主之尊贬为庶人,还将她幽闭禁苑,既然如此,那孝武皇帝又如何能容下那武生的孩儿呢?
就算如此,那时孝武皇帝还未禅位,偌大宫禁指不定有多少耳目,即便是荣惠公主要换孩子,能帮忙的也就只有阮姑姑。
阮姑姑……
李殊有些心惊,他似乎回忆起自幼去禁苑玩耍时阮姑姑对他的照拂,以及荣惠公主对他的称呼,都说她受了刺激变得痴傻,可如今细细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难道,难道他真的会是荣惠公主与那武生所生的私生子么?
短短一夜,陛下为护怀王身份滥杀无辜的消息就传遍各坊,甚至引起不小轰动,就连京城周边的州府也因为此事而觉得不可思议,纷纷谴责陛下性情残暴。
而在此时坊间又流传出一则传闻,说百祥戏班被杀当晚看到了宁王府的小王爷出现在那里,是怀王担忧身份败露而伙同宁小王爷杀人灭口,以保荣华富贵。
可朝廷上依旧没有对此事做出正面的解释,任由事态发展,闹到京城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但凡是个茶楼酒肆都在谈论到底哪种流言更可信,甚至还有人搬出这些年李殊在坊间招猫斗狗、斗鸡赌博的事来印证他身上流着下九流的血。
甚至还有好事之徒围守在怀王府门外,虽然有禁军把守,可依旧阻挡不住他们往王府大门及围墙上砸臭鸡蛋,直到禁军怒吼下他们才慌忙逃窜。
然而总有疏漏,有人趁守卫的禁军换防时,将夜香以及泔水泼在了王府大门。
也不过五六日的时间,李殊就从人人尊敬的怀王殿下,成了人人嘲弄的下九流。
而李殊也只能静静地坐在前厅的台阶上望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知道有石子儿掉落在脚边,一颗,两颗,李殊终于擡起头循着扔石子的方向望去。
墙头上翻下来一个人影,手上还提着大包袱,他径直走到李殊面前,把那堆东西放在他面前后开口:“这些都是咱们下三学的学子们东拼西凑了点东西,知道殿下你幽闭在府憋闷,所以送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给你。”
李殊看着眼前的徐玄,他依旧是一副冷面孔,甚至语气里连关切都没有,可听在李殊的心里却还是暖暖的。
他笑着开口:“那,那你替我跟他们说声谢谢。”
徐玄道:“那是不必,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礼轻情意重。”
徐玄定定的看着他,许久后才压着嗓子开口:“坊间都传殿下你是庶人之子,身上流着戏子那种下九流的血。”
李殊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徐玄又说:“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你虽然是皇亲国戚,是天子皇叔,可你却从不仗势欺人,甚至还会为贫弱百姓尽绵薄之力,为了普通百姓,敢于将高丽贵族送上公堂,你这样的人,是庶人之子和皇亲国戚又有什么区别呢?”
李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他,就连胸口都胀痛的有些难受:“我……我有那么好么?”
“好不好的,不是朝廷说了算,不是百官说了算,是百姓说了算,就算不是皇亲国戚又怎么样,难道荣惠长公主不是孝武皇帝的血脉么?即便是贬为庶人,难道她就不是孝武皇帝的女儿么?”徐玄坚定的说道,可随后他又解释,“这不是我说的,是连云让我给你带的话。”
不知为何,李殊的眼眶竟然有些热,他看向别处,也不去看徐玄:“你倒是会安慰人的。”
“况且所有事都没有定论,不是么?”徐玄说。
李殊用力点头:“是,如今京城里的事,都只是流言。”
徐玄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后他才鼓足勇气拍了拍李殊的肩:“我要去投军了,此一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的可能,怀王殿下,您不要低估了您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凭你不畏强权,为百姓伸张正义,把高丽公子送上公堂这事儿,我这辈子都会为了你跟人拼命。”
李殊不解:“读书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投军,战场凶险……”
“保家卫国,卫你。”徐玄唇角微微上扬,又朝着李殊揖礼深拜后,转身就跳上墙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