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梅笑着嗔他:“怎么都不好好照顾自己,还像个孩子一样。”
姜思悦:“又是您刚才说我还是个孩子的!”
邓梅纵容地看着他耍小性子。
他们俩一路有聊不完的话,直到车子停在了私家菜馆门前。
邓梅又戴上墨镜,把围巾往脸上拉一拉,挡住大半张脸,这时候天气已经转冷,所以这样打扮并不会让人生疑。
姜思悦急不可耐地要开车门下去,被邓梅拉住,邓梅从助理那里拿了一副有框眼镜,让他戴上。姜思悦觉得麻烦不想戴,囔囔说:“哎呀妈妈不用这么麻烦,我从小到大就没出过半岛,更加没有和您一起露面,不会有人认出我们的啦!”
邓梅却一定要他戴上,还亲自给他戴了上去,姜思悦急着吃好吃的,只能配合她。
姜思悦的视力一向很好,第一次戴眼镜觉得很奇怪,虽然只是平面镜,但看东西隔着层玻璃,感觉眼前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了,而且鼻梁耳朵也感觉到很不习惯。
他戴着不舒服,下车后想拿下来,邓梅却哄他说:“宝宝你乖,好好戴着,不然你长这么帅,被人围观就不能好好吃饭了。”
姜思悦想起上次在点心店里遇到的那个女店员,才记起施乐好像也在S市拍戏,说不定S市也有他的粉丝,万一被误会,那也挺糟心的,他只好把手放下去。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从侧门进去,因为有预定,进去之后服务生问了预约号就将他们带上了相对安静的二楼。
包厢里放了空调,姜思悦热得把外套脱掉,邓梅也将围巾大衣脱了放到一边。
姜思悦没见到邓梅的助理上来,关心地问道:“妈妈,助理姐姐去哪了?”
邓梅的生活助理姜思悦是认识的,但她要忙的事情很多,一般跟在邓梅身边在剧组照应的都是她的助理,只有出了远门才会随时跟着帮忙处理私人的事,说是生活助理,其实是私人助理。
不过为了保护姜思悦,除了生活助理外邓梅没有跟任何一个人透露姜思悦的身份,所以上次姜思悦去探班才没有露陷。
邓梅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暖暖胃,回答他说:“她去买蛋糕了,我们先吃,不用等她。”
姜思悦很过意不去:“蛋糕不急啦,她陪您奔波了一上午,不吃饭会肚子饿的吧,女孩子肚子饿容易低血糖啊,低血糖对女孩子来说很严重的……”
邓梅笑道:“你还知道挺多的啊。”
姜思悦看着母亲的笑有点不太好意思:“这是温莜跟我说的啊……”
邓梅问他:“你跟温莜感情很好吗?”
姜思悦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把她当姐姐看!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邓梅以为他是脸皮薄害羞,笑着说:“不用这么紧张,妈妈只是觉得好奇,能让你听得下这么多话的,温莜对你很好吗?”
姜思悦连连点头:“她经常照顾我。”
邓梅了然地嗯了一声,拿过菜单点菜。
他们点了不少S市的特色菜,光是鱼就有好几道,蒸煎炖炒闷,姜思悦难得吃到这些地道菜,碗里堆着的菜都是满的。
吃到一半邓梅的助理才回来,手里提着个蛋糕盒,姜思悦咽下嘴里的菜,连忙给她摆好碗筷,招呼道:“助理姐姐辛苦了,快来吃饭。”
助理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每年姜思悦的生日礼物都还是她亲自送去的,在他面前也不需要太拘束,她把蛋糕往包厢内其他的桌子一放,从善如流地坐到姜思悦旁边。
吃过饭后姜思悦就迫不及待地拆了蛋糕盒,果不其然是巧克力味的,上面的水果也很诱人。
他拿出六根蜡烛,一边插一边说道:“六等于四加二,就是妈妈的年纪,六也是六六大顺,祝妈妈以后事业更上一层楼。”
邓梅看着烛光里姜思悦笑眯眯的模样,干涸多年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水光,自从悦迩去世,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陪她过生日了。
姜思悦笑着的时候像是和记忆中那张脸重合,邓梅才终于察觉原来时光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咦妈妈您怎么哭了,快笑一笑,要吹蜡烛啦,许个愿望,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才行。”
邓梅含泪而笑,擦了擦眼角说道:“妈妈只是觉得欣慰,离开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整天只会睡觉的小娃娃,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都是妈妈忽视了你。”
姜思悦却说:“没有的事,我知道妈妈一直都在乎我的,您送我的布偶我都还放着呢,快许愿吧。”
邓梅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希望悦悦以后也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姜思悦听后高兴得扑到她身上,蹭着她的背撒娇:“妈妈真好!”
从菜馆出来,邓梅又让助理开车绕着S市市区转一圈,因为她的身份特殊,而且要顾及姜思悦的安全,邓梅不能带他去逛街,只好坐在车上陪他看看S市的繁荣街景。
虽然堵车很严重,但姜思悦也没有觉得无聊,这个城市对他来说是陌生而新鲜的,毕竟十几年来第一次到外面来。
回邓梅现在所住的酒店路上,邓梅交代助理今晚给姜思悦买张明天回半岛的飞机票,并让她陪同姜思悦回去,姜思悦听后老大不愿意,抱着邓梅的手臂死缠烂打要多玩几天。
邓梅不为所动,严肃地跟他说道:“妈妈明天还要拍戏,不能照顾你,你先听话回去,等妈妈拍完了再回去看你。”
姜思悦不依不挠地和她撒娇:“妈妈您就让我多待几天嘛,我都没玩够。”
邓梅摸他的头哄他::“好了听话,生日也陪妈妈过了,该回家了,不然你爹地又要生你的气。”
姜思悦肯定不愿意就这样回去,他还要去见盛景行呢,邓梅不能陪他玩,可盛景行可以啊。
“不要,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车子停在酒店停车场,邓梅语气强硬地跟助理说道:“一会你就去订票,明天不用跟我去片场了,帮我照顾好悦悦,带他回去。”
助理点头答应下来:“好的邓姐。”
姜思悦见母亲完全不给他发言的权利,一路抱着她的腰撒娇:“妈妈,您就答应我嘛,我一定乖乖听话不给您惹麻烦。”
邓梅对他的撒娇无动于衷,听到前面有说话声,怕被人认出来,连忙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墨镜戴上。
姜思悦也听到了说话声,听起来好像不止一个人,他也怕邓梅被认出来,自己的身份会给邓梅惹麻烦,连忙闭嘴,躲在邓梅身侧安安分分地走过去。
说话的那两个人似乎在对话,姜思悦耳朵尖,模模糊糊听清楚几个字,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又以为是自己耳朵出现幻听,毕竟S市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又怎么会有觉得耳熟的声音。
转弯的时候他忍不住从邓梅的大衣里偷偷往后看了一眼,停车场里的光线还够,他视力又好,几乎是一下子就看清了那两个人。
他顿时楞在了原地,定定地看着那两个人靠得很近地低语着,一个是盛景行,另一个则是和他很像的施乐。
邓梅见他不走了,回过头看到他看着后面一动不动的,低声问道:“怎么了悦悦,看到什么了?”
姜思悦急忙回头,没事人一样拉着邓梅往电梯方向走,急促的呼吸声却掩饰不住:“没什么,妈妈我们快回去吧,一会被狗仔看到就不好了。”
邓梅也担心这点,说道:“你明天就跟着小赵姐姐回去,我身边人多口杂的,你跟着不安全。”
姜思悦一改刚才的态度,低声应道:“好的,妈妈。”
盛景行如约到了施乐拍戏住的酒店,为了不引人耳目,特意在停车场等人,打了个电话让施乐下来。
施乐没有带助理,自己提着行李包,里面装着日常所需品和衣服,躲躲闪闪地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根据盛景行说的位置找到了盛景行。
盛景行给他开了车后箱,又问他剧组的事情安排好了没,还需要准备什么。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离S市比较远,盛景行不想再在路上耽搁,他想尽快找出真相,然后早点回去,姜思悦还在等他。
施乐有些踌躇,有些不大情愿:“盛先生,我们真的要去吗,那个地方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了,我也不知道我姑姑是不是还活着,那个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仅是为自己解围,施乐对于乡镇有不太好的回忆,他好不容易从山沟沟里飞了出来,站在人前光鲜亮丽的,又怎么愿意回到那种地方,时刻提醒自己不想回顾的出身呢?
回答他的是盛景行强硬的态度:“你只管带好你的路,其他事情我自有主张。”
盛景行听到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却没有多想,以为是酒店住着的其他人,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有多么见不得光,他从来就不是歌受别人影响的人,所以也没有回头看。
施乐倒是看到了走过的人,只见了个人影,就被惊吓得往盛景行身边躲一躲,这一幕刚好被回过头的姜思悦看到。
邓梅的房间在酒店顶层的套房,因为这边临近影城,一般只有旅游旺季才会热闹一些,平日里入住的除了剧组人员,很少有其他人在,现在住在顶层的也只有邓梅,程旭在邓梅外出拍戏的衣食住行上从来不会亏待她。
从电梯出来要路过顶层的大堂,然后才拐入走廊进房间,姜思悦反常的没有在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邓梅只以为他是因为要回家所以不开心。
“悦悦你乖,等你考完试了妈妈再抽时间陪你去旅游,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妈妈都陪你去,你现在先听妈妈的话。”
姜思悦闷声地应了一声,还是提不起情绪。
刚走到大堂,邓梅就发现了有哪里不一样,原本应该没人出入的顶层,居然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大堂的真皮沙发上,连原本金碧辉煌的灯光都被衬得有些逼仄了。
邓梅的高跟鞋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她往后退了两步,戴上她的墨镜,把姜思悦护在身后。
她不认识这些人,但却有中预感这些人是冲着她或者姜思悦来的,或许是姜思悦的行踪走露了风声,毕竟姜家那么多人都恨不得他消失,想谋害他的人也不少。
助理见状连忙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姜思悦感觉到身边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
面前这些西装男人各个牛高马大,看着就不好惹,姜思悦抓住了邓梅的手臂,喊了声妈妈。
背对他们的那张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闻声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正是很久没有见过面的姜正丰。
邓梅离开姜家已经十几年,这十几年间除了姜老爷子和姜思悦,都没有接触过其他姜家人,更何况那么多年过去,姜正丰也比那时候沧桑了一些,所以看到他的第一眼根本没有认出人来。
姜思悦害怕母亲受伤,急忙把她拉到身后,自己的小身板挡在面前,一看发现居然是大哥,一时被吓得要流出冷汗来。
他和姜正丰从小就不太亲近,姜正丰比他大太多,再大一些都能做他爷爷了。而且姜正丰在人前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茍言笑的样子,眼神深沉得可怕,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算计什么。
特别是姜正丰看他的眼神,姜思悦每次对上都会害怕得打颤,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不知道姜正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唯一想通的就是自己的行踪被姜正丰掌握着。这里不是半岛,姜老爷子鞭长莫及,姜思悦没有了靠山,表面上虽然还很镇定的样子,其实心里也十分害怕,只是为了保护母亲才硬撑着。
姜思悦知道姜家的兄弟姐妹都看他不顺眼,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踩在地下永不复生,这次姜正丰来,说不定就是来解决威胁到他分家产的自己的。
姜正丰看出幼弟对他的忌惮——说是幼弟,不如说是所爱之人唯一留在这世上的想念。酒店的大堂灯光雍华,姜正丰又想起那年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在家宴上看到的那个跟在父亲左右的漂亮男孩子。
可那时候的悦迩并不怕他,甚至挽着姜老爷子的手臂,嘻嘻哈哈地和他打招呼。
长得再像,姜思悦也不可能是那个人。
姜正丰深呼吸一口气,迈着步子走到姜思悦面前不远处,尽量用温和的声音以至于不吓到他,跟他表面了来意。
“悦悦,爸爸让我来接你回去。”
姜思悦警惕地看着他,似乎并不相信,在他印象里大哥应该是整日忙于工作,和其他兄弟姐妹尔虞我诈的,不可能会为了姜老爷子的吩咐而千里迢迢把自己接回去。
离得近了,邓梅终于认清姜正丰那张脸,和姜晔纬几分像的面孔,就像是第一次见姜晔纬时姜晔纬的样子。
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把姜思悦拉到身后保护起来,擡头挺胸和姜正丰对视,可惜不管她如何气势汹汹,终究还是一个女人,姜正丰比她高了不少,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姜正丰的视线越过她,始终注视着姜思悦。
邓梅十分熟悉这种眼神,就像当年他看悦迩时一样,另她感到恶心又心惊,那时候的人无力抗衡,虽然现在也一样,但姜思悦是她唯一的孩子,还是悦迩留给她唯一的骨肉,她不可能让姜思悦重蹈覆辙。
姜思悦不知道自己母亲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很害怕大哥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也如她一样时刻警惕地看着姜正丰。
“悦悦,你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邓梅的爆发,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事到如今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跟她的儿子说这样的话。她恶狠狠地瞪着姜正丰,厉声道:“我儿子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以为你是谁!”
在姜家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忤逆过大哥,包括姜老爷子,姜思悦被邓梅的怒吼吓得心惊胆战,又害怕姜正丰生气会对她下手,毕竟大哥的手段他也有所耳闻,绝对不会像现在所看到这样和气的。
姜正丰不冷不淡地说道:“就凭他姓姜,我就有权力管他。”
邓梅几乎要扑过去抓他的脸,好在姜思悦手快把她拉住,她踢着穿了几厘米高的高跟鞋,却没能动到姜正丰一丝一毫。
“你们姜家这些不要脸的,说这句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姜思悦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见到姜正丰会这么激动,但是怕她惹怒姜正丰,只好紧紧把她拉住,并时刻注意着姜正丰的表情和他带来那些人的动静。
姜正丰没有一点心虚,刀削般深刻的五官没有露出一丝破绽,看着姜思悦说:“如果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和爸爸确认一下,爸爸很担心你,希望你能尽早回去。”
姜思悦看着围在附近的那些保镖,知道如果他不答应,姜正丰也不会就此放过他们母子,他倒是无所谓,可邓梅毕竟是个公众人物,要是闹起来被酒店的人看到,再传出去,那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隐瞒就付之一炬了。
其实他也不信姜正丰真的会对他做什么,如果姜正丰真的要把他从姜家弄死,他早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死了,不可能活到今天的。
他只是看不懂姜正丰看他的眼神,也不知道姜正丰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姜思悦还不到可以明了的年纪。
姜思悦把失控的母亲往后拉,让助理扶着她,站在姜正丰面前擡起头与她对视:“既然是爹地让大哥来接我的,那我就跟大哥你回去吧。”
原本打算来找盛景行的计划在停车场里看到的场面时就被推翻了,今天也陪母亲过了生日,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老老实实回半岛。
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当做从来没有对盛景行抱过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太缺爱而做的梦而已。
邓梅闻言第一个反对,她对姜正丰从来就没有好感,就像对姜家所有人都没有好感一样,正是因为这些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生活和人生的渣滓存在,悦迩才会那么早离开她,姜思悦才会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还被逼着认贼作父,受姜家的掌控。
“悦悦,回来!不要怕他们,妈妈打电话去叫人来!”
姜思悦回头给母亲一个安心的笑,说道:“妈妈您放心吧,大哥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我回去之后给您报平安。”
姜正丰见姜思悦终于答应跟他走,才示意他带来那些保镖下楼去备车,等大堂里人走得差不多,才对姜思悦说道:“悦悦,我们走吧。”
姜思悦走之前过去抱了一下邓梅,在她耳边安慰她说:“妈妈您不用担心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拍戏呢。”
邓梅担忧地抓住他的手,不放心地叫了他一声:“悦悦!”
姜思悦就着她的手挥了挥:“妈妈再见。”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姜思悦原本还满面笑容的脸就沉了下来。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姜正丰两个人,姜正丰比他高了一个头,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光,姜思悦告诉自己要镇定。
停车场里姜正丰带来的人已经把车都开出来排成一列,清一色的黑色奔驰,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看来是早有准备。
保镖给姜正丰开了车门,姜思悦原本打算坐下一辆,却被姜正丰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而司机也没有给他开门的意思。
姜正丰看着他,发话道:“悦悦,过来大哥这里。”
姜思悦这才硬着头皮走过去,老老实实上车。
去往飞机场的路上安然无话,姜正丰似乎并没有关注他,上了车便靠在椅背上小憩,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姜思悦不明白为什么姜正丰会为了自己亲自跑这么远,明明这种事情只要吩咐给保镖或者心腹来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