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1 / 2)

◎想起来了◎

爷孙俩自从上次分别, 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

不仅是江龙胜想的抓心挠肝的,崽同样很想念爷爷。

而且爸爸以前说过爷爷是工作狂,姨奶奶也总让崽在电话里叮嘱两句, 虽然爷爷每次都答应得很痛快,但崽还是不太放心, 来之前就想亲自确认下爷爷的刀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是以江稚野最先下车, 崽立即挪蹭着小屁|股扭身抱着坐垫利落爬下,都没用江稚野去抱, 已经凭借自己短小却灵活的四肢安全着陆。

站稳后立即挺起小胸|脯, 向俩爹发出求夸夸的目光。

“诺诺真棒!”

“这么厉害肯定碾压了全国99%的七岁小朋友对不对?”

这倒不是江稚野的亲爹滤镜,而是大部分七岁小朋友都不会像崽这么短手短脚,上下车还需要费力地爬上爬下, 有机会将四肢锻炼得格外灵活。

对此,江稚野是有些发愁的,陆时慎对崽的喂养自然是没话说,但这崽虽然越发珠圆玉润可爱得紧,但身高进展缓慢。

他甚至开始怀疑崽不仅是小时候在福利院耽误了, 还有点遗传他的晚发育, 虽然不愿承认, 他小学一直到刚上初中时, 还是全班身高倒数的小挫子。

思及此, 江稚野颇为哀怨的看了眼从小就葱里葱气的陆时慎——堪比山东大葱的高巨基因,怎么没传给儿子!

有些人的基因像是全方位中了基因彩票才能达到的程度,看着完美又强大,实际上都是样子货, 往下遗传的时候几乎要被他的基因给团灭了。

陆时慎无奈一笑:“现在可以给诺诺增加适量的户外运动。”

就在俩爹站车边眉来眼去时, 崽已经快速捯饬起小短腿飞奔到江龙胜身边。

“爷爷!宝来辣!!”

搞得正专心寒暄并趁机谈点正事的江龙胜, 一下就有些顾不上眼前的大人物。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把将孙子抱起来黏腻应声,笑出一脸褶子不说,多年商海沉浮养出的老练精明,全都化作一腔慈爱。

江龙胜先和崽黏糊了一会儿,才想起陆柏森还在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崽叫人:“诺诺,叫叔叔。”

崽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爷爷身上,他提前准备的糖衣炮弹还没发送完呢,压根没去看爷爷对面站着谁。

直到江龙胜让他喊人,崽才扭头看向陆柏森。

其父陆宗煜能被陆家掌权人选做养子,长相气度自然都是一等一的,陆柏森不仅继承了父亲的优点,还因从小接受最顶级的教育,不仅通身贵气,比起其他豪商之家的二代三代,还多了一股子少见的书香气。

陆柏森正嘴角噙笑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小家伙,看起来没有丝毫不耐烦:“诺诺是吗?你好。”

崽看到熟悉的面孔,小脑瓜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便剧烈地疼了起来,回身紧搂住爷爷的脖子哇的一下大声哭叫:“疼啊呜呜呜爷爷疼哇哇哇哇头疼哇呜呜呜呜……”

崽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完全不像是孩子正常的哭闹,江龙胜和陆柏森俱是一惊,江龙胜扔下一句抱歉就抱着孩子往停车点跑。

江稚野原本是不喜欢跟江龙胜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寒暄的,故意说些有的没的拖着不让陆时慎下车,这样江龙胜问起他就甩锅给陆时慎。

没曾想崽毫无预兆疼哭了,江稚野一个箭步飞蹿上来,接过崽子就往汽车后排送。

晚饭毫无疑问被取消,开车的换成江龙胜,江稚野和陆时慎带崽坐后排,一个负责抱着,一个则给崽按摩缓解。

晚高峰不是一般的堵,最近的医院也开了半个多小时,大概是中途头疼就已经得到一定的缓解,等到的时候崽已经累睡着了,就是小身体还时不时颤抖一下。

也不知是之前太疼导致的惯性抽搐,还是孩子想到了什么怕到睡梦中还在颤抖。

江稚野心疼得两眼泛红,但这时候也顾不上兔子眼的丢人问题,抱着崽就是一通检查。

今时不同往日,崽已经成为四十多斤的小肉蛋,江稚野全程将崽抱得又紧又稳,崽就在平稳的睡梦中做完一项项检查。

原本是想让崽多睡会,就将抽血放到最后一项,结果临到跟前才发现崽子根本叫不醒,看着像是沉沉睡去实际上却是昏迷了。

江稚野的心脏一揪再揪,看着崽被医护人员接走的方向,他死咬着嘴唇,再也无法压抑的泪水默默流淌。

陆时慎先是握住他的手,然后将人按进怀中:“没事的,诺诺一定会没事的。”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轻|颤。

诺诺的头疼一直是他们的隐忧,因为一直查不出问题,就只能等待崽的逐步脱敏和缓慢自愈,但他们从没想过孩子会痛到昏厥,并无法唤醒。

江稚野不愿胡思乱想,但恐惧的内心总是在一遍遍重复,老天爷会不会是要将送给他们的礼物收走……

江稚野真的好害怕,怕到忽略了陆时慎对他后面存着怎样的觊觎,紧紧回抱住对方袒露出最脆弱的一面:“陆时慎呜呜诺诺……救救诺诺……”

陆时慎感到从未有过的无能为力,因为他们都知道诺诺来自于一场奇迹,突然有那么一天,他们身边就多了一个可爱乖巧的小甜豆宝宝。

因为“来路不明”,他们都怕孩子又会突然消失。

正不断打电话试图求援的江龙胜,转身看到这一幕眉头骤然锁紧,想了想终究是没说什么。

直到医生明确无法唤醒崽,江稚野的腿一下就软了,脑中立即想到无数种糟糕的可能性。

比如孩子是来救他们的,在完成任务后就消失了,再比如时空bug再次出现,他们的宝贝又被送了回去,送回那个只有小黑屋的可怕世界……

江龙胜一直在打各种电话,试图托人找到京市最厉害的专家,最后绕了一大圈还是被他一路求到了,但对方出国开会,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直觉告诉江稚野,诺诺的问题并非脑科专家能解决的,但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等待医生有用,等待奇迹降临。

孩子的情况非常特殊,所有检查的结果都一切正常,就像睡着了一样。

但他偏偏无法醒来,医生只能在小小的身体上贴满各种监护仪器以防万一。

三人被放进病房时,江稚野的眼睛已经肿起来了,但当天握住崽柔软的小手,眼泪再次滂沱而下。

江龙胜一下将头偏开,陆时慎除了拥住人互相汲取温暖外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他们都清楚这时候也许只能祈求上天。

每个人都在心中默念相近的话语,如果有任何惩罚请降在他们身上,只要诺诺可以醒来,以后一定加倍、竭尽所能做善事……

三人无力且疲惫地围坐在崽的病床旁,一直坐到了天亮。

熬到早上八点,谁都没提困倦和饥饿,仿佛在专家到来前他们就要这样死死守着。

直到江稚野掌心的小手突然动了下,江稚野猛然瞪大了双眼:“诺诺!”

他是想大喊出声的,但一晚的煎熬已经让他的声带发不出声音,只有粗喘般的气音。

江稚野脑中有什么信息一晃而过,但他现在完全顾不得其他,满心满眼只有睡在病床上的小宝贝。

江龙胜和陆时慎也一直紧盯着病床,听到声音立即惊到站起身,呼唤孩子的声音也有不同程度的沙哑。

然而崽在手指动了动后就再没反应,无论三人如何呼唤,陆时慎按铃叫来了医生依旧无果。

就在江稚野以为是自己太渴望而产生的幻觉时,聚精会神盯着孩子的陆时慎突然出声:“诺诺睫毛动了。”

“诺诺!”

“诺诺!!”

“诺诺不是说想爷爷了吗?醒来爷爷天天陪你玩,爷爷什么都不做了,就陪诺诺好不好?”

“诺诺看看爸爸,看看爸爸!看看爸爸……”

江稚野哽咽着用气音一遍遍呼唤,陆时慎则用自己不算办法的办法搓着孩子的手心脚心。

一直到将近九点,孩子第三次有了反应,这次是眼睛和手指一起动的。

小白爪慢慢握住江稚野的拇指,伴随着睫毛轻|颤,崽缓缓睁开眼,又停顿了好半晌,视线才重新聚焦,像塞了一大团棉花的耳朵才重新能听到声音。

崽第一个注意到不断喊诺诺的江稚野,皱起小眉头看向他:“爸爸……也被割了声带吗?爸爸!你眼睛……”

江稚野的眼睛因持续不断的流泪,不仅角膜充血,眼睛也肿变形了,崽差点认不出来。

江稚野的眼泪再次流出来,搂住宝贝崽子身体还在颤抖:“诺诺,你吓死爸爸了……”

陆时慎被“孙子脑”的江龙胜挤开,只好绕到另一侧,好在崽心里还记挂着大爸爸,被爸爸抱住也不忘伸手去牵大爸爸。

最后就是江稚野和陆时慎一边一人将崽搂成夹心饼干,江龙胜抱着崽的小短腿呜呜大哭。

好半晌后,三个失控的大人才勉强平复,江龙胜立即跑出去找医生。

陆时慎先一步问道:“诺诺,为什么问爸爸也被割声带?”

这种问题别说崽了,一般大人也不会有这种联想,是以崽问出的当下就引起陆时慎的注意,江稚野也后知后觉想起这份异常。

崽点点头:“因为爸爸和以前爱丽丝的声音很像呀,爱丽丝就是被伯伯割掉了声带。”

崽回答时表情十分天真,像是在说爱丽丝被带去打疫苗了一样轻松,因为小小的他还没意识到这对爱丽丝来说是怎样的痛苦,而对方又告诉他,割声带和裁耳一样,都是爱丽丝必须经受的“小手术”。

三个大人听完都是一愣,江稚野确认道:“你说爱丽丝被伯伯割掉了声带?伯伯是谁?”

“对呀,爱丽丝不会汪汪就是因为被割了声带。”崽的小脑瓜转了转,努力回忆着伯伯的名字。

“你想起来了?”陆时慎几乎是同时出声,听到这个名字又猛然顿住,像是某种隐约闪现过的猜想突然成型,他的眼底浮出一抹戾色……果然是陆家人。

陆姓很常见,又因母亲除了提前取好的名字并未留下任何信息,陆时慎并不清楚自己的陆到底是来自于哪一家,但不难猜测这个陆家应是门第不俗且家规森严的。

陆家不允许母亲进门,他也从未将其当做血缘,他会姓陆是因为母亲,因为父亲,与那个未知的陆家无关。

崽点了点小脑瓜,眼前突然一亮:“宝想起来啦,伯伯叫陆佰森!”

江龙胜跟着医生走进来,听到这句后差点栽倒:“陆佰森?”

崽立即眨着墨玉似的桃花眼,对着爷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伯伯叫陆佰森,伯爷爷叫陆宗煜,爷爷叫陆淮书,奶奶叫叶馨……”

说到一半崽又转向江稚野:“还有白胡子老爷爷宝也想起来啦!他是爷爷的爸爸,叫陆振邦,他对爷爷奶奶很坏,诺诺跟大爸爸一样都不理他的。”

虽然从前被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法和外界交流,但爸爸和大爸爸告诉崽的事情,崽都记得可牢固了!

听崽报菜名似的说了一大串,江稚野和陆时慎惊讶归惊讶,但之前就听崽提过白胡子老爷爷,对此也不是完全没想过的。

只有知道陆振邦身份的江龙胜,眼睛瞪得像铜铃……

要知道他近期为了搭上陆佰森这个孙子辈的都费尽心力,装孙子说好话赔笑脸,再在合作磋商方面一退再退,就差赔本也要跟着赚吆喝了,这种时候告诉他,自己的宝贝小孙孙实际上是陆家嫡系!

陆家一向低调,江稚野和陆时慎不了解,但他来京市后可是在社交应酬时听了不少,也知道陆振邦陆老爷子和夫人感情甚笃,婚后多年没有孩子索性抱养了旁支里被父母抛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