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离婚”两个字，沈萱萱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霍景州，唇角轻慢地勾起一个弧度。

正要开口说话，病床上的男人像是惧怕她接下来将会说什么一样。

双目突然睁开，眸光深沉如海，却是能够席卷她的波涛汹涌。

带着摧毁一切，也吞噬掉一切的翻涌，手指忽然死死摁在她的手腕上。

直到这时，沈萱萱才轻轻笑，评价了一句：“你果然是装睡。”

小系统都没看出那点意思：【啊，霍景州在装睡？】

沈萱萱肯定道：【是啊，他在学习你说的卖惨。】

小系统：【……牛逼。】

这回和上次完全不一样，这回是真的在装睡。

上次可能是真的陷入了梦境里面，无法抽身离开。

这一点情况沈萱萱多少能够辨别出来，从进病房开始，她总觉得霍景州似乎一直在观察着她。

但他明明闭着双眼。

沈萱萱慢条斯理，故意说出来这么一句，霍景州果然马上就醒了。

不仅醒了，还很忧心她极有可能会说出那句“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仿佛已经成为了霍景州心中的刺。但凡提到类似的消息，都会让他立即产生一种应激反应。

小系统：【他是有多怕宿主你说离婚。】

沈萱萱：【至少他又又又醒了。】

小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

知道不能继续装睡，霍景州抓着她的手腕，但面容还是那样冷淡疏离，只有面对她的那一刻才稍微好些。

仿佛根本没有前一刻装睡被抓的“狼狈”。

霍景州望着她，他原先真以为被撞了以后很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沈萱萱。

但遗憾的是，这一次他也没能成功死去。

霍景州暗吐了一口气，缓缓笑道：“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死的。”

至少他明白，如果真的这么轻易就离开，沈萱萱连离婚协议都不需要签了。

失去他这个丈夫的束缚，即使成为了一个寡妇，沈萱萱身边那些男人也会趋之若鹜地涌上来。

只要想到沈萱萱很有可能挑选其中一个成为她下一任的丈夫，他竟然将这样的机会让给了其他男人。

霍景州的眸光又变得更加沉冷。

可能他死都会死不瞑目。

如果真的能够化成厉鬼，霍景州一定会从地狱里归来。

纵是满身血污，阴森恐怖，也要回到沈萱萱的身边，抓住她的脚腕，将她重新拖回来。

回到他的身边。

回到他的怀中。

回到只有他的气息能够萦绕、包裹的空间。

霍景州斯斯文文地笑了，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疯了一样的歇斯底里：

“只要我不死，我这辈子都会缠着你不放。”

沈萱萱好像已经开始习惯了他这种歇斯底里。

她眉头轻轻一扬，目光凝向他。

那双能够溺毙人的多情眼似乎含着薄情的笑意，唇角也是一挑。

“然后看着离婚后的我和别人缠绵？”

“原来你有这个癖好吗，霍景州。”

小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这么久了，宿主还是这么擅长怼人？

而且宿主似乎忘了病房之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个曾琳。

曾琳听到这句话，明显也有点尴尬，但是现在回避已经来不及了。

沈萱萱又说：“我还没体验过二婚的快乐，正好换个丈夫，换种享受。”

小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连曾经向来风轻云淡的霍景州，脸色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的唇线慢慢绷紧成了一条直线，脸容阴冷还是像恶鬼。

沈萱萱觉得他这个神色看起来，真的和以前判若两人，也完全有意思多了。

比以前冰冰冷冷，不露出任何破绽的模样要有趣。

不过他们两个人如今已经倒置了位置，原先都是霍景州更占上风，她反而一直处在下风的位置，总是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现在却反了过来。

沈萱萱变得有点清冷，不露声色，霍景州反而是那个疯得彻底的衣冠禽兽。

她倒不会因为道德绑架而做出一些违心的举动。

所以沈萱萱深刻的明白，即使霍景州真的救了她的性命，也差点豁出性命，她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点而违心的勉强同意继续和他在一起。

如果她同意了，可能还因为其他一些原因。

但到底不会是因为她受了恩惠，勉强违背心意，选择继续和他在一起。

“不过如果我和别人结婚了，或者谈恋爱了，你总是这么缠着我们不放，好像会害人。”

“谁能受得了你这样的疯？”

她忽然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眼神缱绻而明澈，很是清亮。

连小系统都觉得不可思议，言外之意的意思，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得懂。

霍景州握着她手腕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一些。

他的情绪比之从前要外放许多，一举一动都是被沈萱萱给牵引。

就像是她重新赋予了他鲜活的生命。

哪怕他和地狱爬回来的恶鬼一样。

却不再和从前那样波澜不兴。

他的目光会随时随地捕捉她的身影，惯性使然，这种习惯也会横贯他整个余下的半生。

哪怕相爱相杀也好，哪怕引得她的憎恶也好，那都是可以在她漫长又短暂的生命中，能够留下的印记。

不再像是绚烂的烟花一样，只会绽放瞬间，剩下落寞。

也不会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再无踪迹，连尾巴的踪影都捕捉不到。

他要成为她生命中永永远远能够被铭记的存在。

哪怕是恨他厌他憎他也好，想要打他抽他骂他，说他不要脸都好，总比遗忘要强。

他就是爱得这样蛮横无理，又卑微落魄。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她的面前，他早已丢盔弃甲，露出最柔软的部分。

哪怕用尖锐的刀刺进他的心房，也甘之如饴。

他痛苦，欢笑，喜怒哀乐，一举一动，全部因由她而起。

怎么可能将她轻易放过。

仿佛愣怔了片刻，霍景州才慢慢从沈萱萱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他嗓音喑哑，深邃的眼眸中，有了一点点的不敢置信。

“萱萱？”

仿佛是不够确定，听到的究竟是真实还是又一场新的幻境，霍景州突然低声问。

沈萱萱也能理解他这个反应，因为的确这句话不像是她会做出的回应。

但某种程度来说，她确实被他打动了一点，也只是一点点。

沈萱萱看了看腕表，轻柔拂开他的手。

他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强硬，很容易就被她拂开了手心。

她自上而下看着他，背影待在逆光处，目光轻柔触及他眉眼，不再有曾经的冷漠，像是冰雪化开了几分：

“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先走了，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

阳光静谧下，她浅浅地笑了笑：“以后再看你表现吧，我时间很紧，没有功夫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算是另类的同意吧。

至少目前他们两个人不会离婚了。

但往后的事情还得看他的表现，毕竟时日还久，一切未知。

但到底，她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不理不睬，是一个转变的开始。

尽管，她如今的模样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明明他已经放下身段，虔诚地献上了他的深爱，她却连怜悯都不愿施舍一点。

也不是拙劣的效仿着曾经的他，而是当真在创建商业帝国上，有了全新的造诣。

喉结上下滚动，他的面容有了一刻的变化，如迷雾被拨开了，最终见得光亮。

只是给机会也够了，至少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静静看着沈萱萱，这个曾经气质很疏离冷淡的男人，忽然伸出手再次钳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也不轻。

沈萱萱的手腕顿时凌空，她被迫留下脚步。

白皙手腕上，很快被按出鲜红的五指印。

她的皮肤看起来很是娇嫩，仅仅这么轻轻一碰就能留下这样的印记。

属于他的印记。

他坐在床上，她站着，居高临下朝向他的方向看去。

正好看到掌心背后霍景州那张欲海沉沦的脸。

头发未经打理，看起来有些散漫不经心，额前的碎发几乎遮掩了眉眼。

他略略擡起脸，眸光里带了滔天的欲望。

像是窜了两簇极为旺盛的火，在里面浓烈燃烧着。

屋外的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他的眉眼，都好似陷进了这片炽白交织的光之中。

手上的力道仍然没有收开。

甚至霍景州的指心忽然将她的掌心推平，与她牢牢又深深的五指相扣。

他的舌尖忽然触及到她的指尖，轻柔舔舐。

也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想要通过她的表情而知道，究竟哪一方面他做的还不够好。

他会小心翼翼，也会试探索取。

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触得沈萱萱的眉头不禁轻轻一挑。

门口的曾琳看到这一幕，赶紧匆匆离开病房，退了出去。

薄软的唇瓣啄吻着她的手指，从指尖又婉转来到了腕骨处。

她的半截掌心就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剩下半张脸配上那只暗沉沉，却簇着火苗的眼瞳。

看起来蛊惑极了。

连声音，都充满了一种耐人寻味的蛊性。

“萱萱，我爱你。”

为你疯，为你成魔，哪怕献祭自己的生命。

哪怕我像是地狱重新归来的恶鬼。

我也愿意。

【-正文完-会有番外-】

作者有话说：

会有番外，因为一些设定的限制，感觉很多地方不好发挥，就在此划上句号吧，算是相爱相杀的一个结尾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