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什么都办不到,纵使他赢得了那么多殊荣,获得那么多人追捧。
腮帮都似乎紧绷起来,霍景州莫名垂首,视线依然深刻而又死死盯着她。
但最终,从她身上滑脱一般,离开。
那张月光下,也依然那么沉静端庄,却又俊美华相的脸庞,蒙上一层寒霜。
霍景州脸色铁青一片,从房间内离开后,又来到不断传来砸门声响的厚重门边。
门框被打开的那个瞬间,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他阴冷的眉眼。
宋迟看到他的领带已经不翼而飞,纽扣被松松散散解开一些,眼神幽深,阴翳,这么静静看着他,他却丝毫不感到慌张。
被这犹如毒蛇吐信一般的眼神歇斯底里打量,宋迟却要撞开他的身形冲进去。
霍景州五指逐渐收紧,半阖了双眸,而后又睁开,那和他不相伯仲的高大身形,如同一堵厚重的墙体,结结实实堵在门边。
无论宋迟如何想和他较劲,一点也破不开这道墙体。
他走过来,似乎是想要与他有话说,也似乎是想要警告他。
眼神里都弥漫的是浓郁危险的色彩。
霍景州忽然笑了,笑得有点邪气,能让人不寒而栗。
他依然打量着他,试图从他身上观察到这个男人到底哪点能够比他强。
可霍景州也明明知道,宋迟是巨星,天生散发着迷人气场,那双桃花眼总是风流恣意,脉脉含情。
他当真有话对他说,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简短,但有力。
霍景州略略擡了擡眼皮,看他:“他是我妻子,就算你和她睡了,我也不会和她离婚。”
宋迟默默:“……”
说完这句话,霍景州就是冷笑,随即将门要合上,但猝不及防的是身后突然紧随而至的一道身影。
沈萱萱已经将身上凌乱的衣物都整理好,霍景州撑着门框,留了一道缝隙。
她灵活地从那道缝隙里一钻,肌肤隔着布料略微一贴时,温热的触感只是停留了那么一瞬间。
很快,如同一朵被风轻易裹挟的云彩般,沈萱萱奋力一抵,他因为这一失神,加上门外还有个宋迟配合她里应外合。
厚重的门被冲开。
沈萱萱一不小心绊了一脚,失足跌进宋迟怀里,他微微一怔,似乎犹豫了一下,双手只是虚虚笼在她身后,并没有碰到实处。
擡起眼皮的那一刻,他看到霍景州冰冷的视线里,凉到彻骨的情绪。
他还是带着她走了,走得很快,霍景州根本没有追出来。
其实他可以追,但他没有。
只是眼神冰冷彻骨地待在门边,这么冷冷又死死盯着他们。
因为楼上主要是贺成的房子,暂时让他借助这里,宋迟带她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库。
两人先在他的车内稍作休息。
一旦缓冲下来,沈萱萱才意识到先前确实是遭遇了十分不得了的事情。
他注意到她肩膀上被掐红的痕迹,宋迟的眼睫微微一颤,声音低而轻:“疼吗?”
沈萱萱摇摇头。
她闭着眼,像是说一件经历了很久远的事:“比这更疼的事情我都经历过。”
比如当得知父母出现交通事故的那一刻,仿佛整个天都塌下来,时隔这么久了,沈萱萱依然记得当时的场景。
她还在念书,学校里突然接到家里人打来的电话,即使这很残忍,老师也在想办法该如何让这位乖乖学生学会接受。
他们尽量让这个残忍的事情,说得婉转,沈萱萱只感觉整个风景都在倒退,所有人都成了慢一拍的节奏,无论是说话,还是举动,像是慢镜头在播放。
她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有吵吵嚷嚷的虫鸣,然后就是老师问她的那句:“萱萱,萱萱,你还好吗?”
就像是现在这样,身侧也有一道温柔男声,在问询:“萱萱,你还好吗?”
“抱歉,我没事,我就是想休息一下。”
她闭了闭眼,依然没有睁开,突然没来由的感到疲倦,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和情况。
大概是现在回想一下刚才的情景,她其实多少还是被他疯魔的样子给吓到了。
这种情况让沈萱萱意识到,其实她还是个人,是个偶尔也会感到脆弱的凡胎肉.体。
平时的坚强也不是伪装,只是没人规定太过坚强的人,不能有一点脆弱的时候。
她气息沉了沉,身边那道声音依然在很近的地方,透露着不含半点虚假的关怀。
“如果累了的话,想睡就睡会儿吧,有我在呢。”
这句“有我在呢”,莫名能够叫人感到安心。
最终,沈萱萱真的逐渐睡着,等清醒时,发现身上居然还有一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毛毯盖着。
宋迟在她身边,第一时刻便看到他,他居然守了她一夜,根本没走。
此刻头贴着方向盘,双臂也附着在上面,看起来睡了许久,额头上都有了方向盘的印子。
沈萱萱默默看着这一切,这条毛毯他们在上车的时候根本没有,应该是宋迟临时上楼取来的。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也总算睁开眼,见到沈萱萱正探着目光四处打量。
宋迟俊逸的脸,突然笑了:“要吃早饭吗?”
昨天晚上她没有吃晚饭,就这么穿着衣服睡着了,此刻才发现肚子很饿,甚至还传来叽咕叽咕的声音。
连沈萱萱都感到不好意思的地步。
也是第一次,宋迟看到她白净如新雪的脸庞,竟然有一丝丝微红之意。
他起身,打开车门,来到后车座。
这时候,她也总算闻到后排有一阵阵饭香味。
沈萱萱的饥饿感更加浓重,也不知道宋迟究竟是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
当真很周到。
他将包子小米粥这些递到她面前,还有鸡蛋饼,杂粮煎饼等等,宋迟也不知道她喜欢吃哪样,正好段彬郁要出门吃早饭,宋迟让他都带了些回来。
有点冷了,宋迟想着要回去加热一下,沈萱萱却一口一口开始吃起来。
她不是个矫情的人,但是此时此刻,沈萱萱也突然有一阵热意涌上心口,让她眼角也莫名有点湿润,只是不太能看出来。
她很久没有得到这些关心了,在霍家当豪门阔太,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那些都是家佣们会做的本分,没有人真正意义上会关心她。
往常都是她追在霍景州身后,不断发消息关心他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
但是霍景州,基本上不会这么过问,甚至有时候连回复都懒得回复。
她在原作中,被扫地出门后,受到的也是别人的嘲讽。
幸好有两个好友一直守在她身边,给她关心,动力。
但是沈萱萱总是不想太依靠旁人,去麻烦旁人,也不想那些事情会重蹈覆辙。
第一次,她露出了一种和平时完全不同的表情。
弯了弯眉,沈萱萱笑着有点伤心。
那乌眉轻蹙,浅淡的瞳色里像是盈盈有水意,细长白颈擡起,看着轻盈盈的,如弱柳扶风:“今天这顿早饭,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顿。”
他以为她是豪门太太,已经品过世间不少美食,应该不喜欢这种简单的小玩意儿。
但是沈萱萱,却给出了至高赞美。
宋迟难免心神一动,目光流转到她面容上,但很快,又微微移开。
脑海里,始终回想着霍景州的话——
即使你们睡过了,
我也不会和她离婚。
……
宋迟上楼拿毛毯的时候,已经帮沈萱萱看过了,那个疯子一般的男人已经不在她家里。
沈萱萱可以毫无顾忌回房间。
不过她也真的没有什么要顾忌。
休整了一夜之后,沈萱萱已经重新回复精神,回到房中,果真没有再见到霍景州的身影。
可能又一次回到忙碌的工作岗位。
沈萱萱进行一番仔细的梳洗,换上干净衣物后,重新来到客厅。
有人按门铃,她去开门,门口是宋迟和一脸担忧的段彬郁的身影。
段彬郁急得满头是汗:“沈小姐,昨天你这儿出了事,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和宋迟两个人一起珠联璧合,帮你把你那老公赶走。”
沈萱萱却是笑,乌发轻软,眼眸轻盈:“段先生,谢谢你,但是不用这么麻烦,如果你还想在这一行继续干下去的话。”
段彬郁脸色一僵。
沈萱萱说的是实话,霍景州是什么人,那是全国首富,想让他身败名裂,别继续在这行业混了,根本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他才万分焦急,更加担心宋迟。
但似乎,宋迟这边也无事发生,网络上也一片风平浪静。
如果霍景州当真想针对宋迟,那么现在,网络上早已经有有关于宋迟一切“黑料”,并且也会将他彻底封杀。
霍氏集团有这个本事,能够将宋迟彻底摧毁。
昨天他们夫妻两个重聚,显得很是不愉快,沈萱萱犹记得霍景州有发过她消息,说是要一起去参加晚宴。
她知道霍景州在庄园里住着,他也知道她在这边有房产,沈萱萱刻意没有回去,霍景州倒也没有再真的来找她。
只不过,几天之后的周末前夕,周六晚上,身为霍景州身边的头号私人特助何文耀,和人一起过来送礼服。
久违的没有见到他们家太太,打开门的那个瞬间,何文耀依然被沈萱萱如今逆天的颜值震惊。
也不知道沈萱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动态的脸,比静态网络上的那些图片还要美上数倍。
“太太,”何文耀恭敬说道,“这是霍总交代的,说是晚宴要穿。”
沈萱萱轻轻应声,让他放下。
何文耀又看向她:“对了太太,霍总说,周末晚上他会亲自来接。”
“知道了。”沈萱萱没什么要转告霍景州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目前的夫妻状态,连何文耀都看出了很大问题。
明明霍总在接收到晚宴消息,决心参加后,加班加点赶回龙城。
他以为他们夫妻团聚,会住在一起,但是现在,太太竟然已经选择搬出,看情状,已经和霍景州分居已久。
沈萱萱状态轻松,倒是无畏他打量的状况,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何文耀最终离开。
等人走后,沈萱萱开始看起霍景州为她订做的这身礼服。
高奢品牌那边,都有记录他们的身材码数,每年也会根据情况进行更新。
依然是按照霍景州自己的审美,替她选择的这条裙子,某品牌春夏礼服新款,全球限量发售。
沈萱萱连试穿都懒得试穿,将裙子随意丢在一边,直接给之前为她,还有两位小姐妹设计过衣裙的祝斐发送信息过去。
周末很快到来。
晚宴当场,工作人员正在努力忙碌,符天纵也在布置现场。
微微转动着腕关节,他看向偌大会场,身边人和他汇报:“符董,惠民集团的李总来了,还有泰安集团的叶总携着他的家属也一起来了,还有永明制药的王董来了……”
又一连串报上了许多人的姓名,符天纵一一听着,倒是还没有他选择的主要客人前来。
符天纵冷淡地掀起眼皮,看向整个会场,似乎漫不经心问:“霍景州和他的太太还没来吗?”
“还没。”汇报的人考虑了一番,才说,“不过之前发送了邀请函过去,霍先生那边已经同意过来了。”
符天纵冷冷哼笑一声,他连续给霍景州发送了三次邀请函,霍景州才勉为其难同意一样,大概也是想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符天纵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正好,门口来了一阵欢笑声,符天纵看向那里,是王董李总等人。
几人见到他,都带着和颜悦色的表情前来和他打招呼,符天纵一一与他们笑谈,但其实,那笑意根本没有达到眼底。
眼神也总是若有似无看向门口的方向。
直到……
霍景州派人送完礼服,自然也会和司机一同前往沈萱萱目前的住所,去接她。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沈萱萱这一次竟然已经离开家,独自一人赶往宴会厅的路上。
当得知这样的消息时,霍景州的眼神都变了,晦暗的眸光里似乎有暴风雨在席卷,他只是静静看着前方,神态漠然,像是从前那般。
司机也有些尴尬,只能暂时又折返回来,和霍景州说:“先生,我们要不要先去宴会厅?”
他阖上双眼,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困扰到他,总是那样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唇边只是轻轻的一声:“不用。”
随即,一通电话已经拨打出去。
意外的是,这一次,电话那头只响了几声,很快被人接起。
甜美而不失性感的女声,在耳边款款道来,霍景州的眉眼压了下来,华盖罩顶一般,他听到女声在那头率先说起:“怎么了?”
霍景州的喉口干哑,自从沈萱萱对他的态度产生变化以后,他似乎也产生了一定变化。
圈中人都知,他是一个不茍言笑,平静淡然,任何事出现在面前,都能面不改色,沉稳异常的男人。
可是如今,每当想起沈萱萱,霍景州的神色便会凝肃几分,心中的那头困兽,也会越发张狂。
不过霍景州控制好了神色,声音和往常一样,听不出丝毫变化,连一点细微的感情起伏也没有,只沉声道:“不在家吗?”
她只是浅笑:“你这么忙,我怎么敢劳烦你亲自来接?当然是自己想办法先到宴会厅了。”
霍景州面色沉如水,忽而想到往常一件事。
曾经,有一次也是他们夫妻两人被人宴请一起去参加宴会。
那一次沈萱萱在家里也是很焦急地盼着他回来,然而霍景州因为有要务在身,临时要知会她的时候,也忙忘了。
等到他先出席了宴会,才发现沈萱萱并没有在规定时间来,他才想起要给她打通电话。
拿出手机,霍景州才发现,沈萱萱已经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间,给他拨打了数十通电话,可是他一个都没有接上。
面对她的焦急无措,他只是平静淡然,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地说:“我这么忙,你见我没回来,怎么不知道要自己找司机过来?”
此时此刻,沈萱萱说起这句话,竟像是报复一样,将过去曾经种种全部直白袒露在他面前。
霍景州面色一怔,胸口莫名有一阵阵奇怪而诡异的阵痛,致使他的脸色都无端变得苍白,下颌线也逐渐紧绷。
沈萱萱变得越来越“明事理”,可也早已经不再是曾经对他关怀备至的那个人。
“萱萱……”他的声音有点意外的动容,然而沈萱萱压根没有多听他说些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嘟嘟”声响。
他喉口哽咽,再擡眸时,却惊然发现后视镜中的双眼,已经变得血色殷红。
……
龙喻这次举办的宴会厅,在龙城一家六星级酒店中,距离沈萱萱所住的大平层有些偏远。
她本可以自己驱车前往,但实在是因为穿着裙摆曳地的礼服开车不方便,沈萱萱临时给符安鹿发送了一条信息。
身为她的个人助理,兼并专职司机,符安鹿很快回复了消息。
不过,这个消息,显得有些意外的“纠结”。
【符安鹿:沈总,我今天身体有点不适,要不您……还是找别人吧?】
小系统:【哈哈哈哈哈哈,说什么大胡话,本人肯定就在现场,估计脱不开身呢。】
【甚至还不想宿主你过去,万一碰到面,岂不是掉马了吗?】
【可符安鹿完全不知道,他的马甲在宿主你的面前,其实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掉得透透的啦!】
果然,像小系统说的那样,符安鹿又发送来一条信息:
【沈总,您平日业务这么忙,那个龙喻的董事长和您也没有什么交集,他主要请的人,好像也是您的丈夫。
既然已经有您的丈夫出面了,您要不还是考虑在家好好休息一下?我也是怕您太过辛苦,毕竟还有那么多业务等着您来处理呢。身体为重,沈总。】
这句话显得比较语重心长,如果不是沈萱萱有小系统这个bug存在,说不定真的要以为温柔关怀的符安鹿,说这些话是真的为了她在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