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自从定安给骆仙“治好”病后。
风向就变了,接下来的十来个日夜,南风徐徐,天气晴朗。
虽然众人只能以鱼鸟果腹,以雨水朗姆酒解渴,却也并非撑不下去。
除了某个光头实在嘴馋,每日眼冒绿光,吓得白毛驴它们仨直哆嗦。
任韶扬见是顺风,便升起白帆,借风而行,船行更速。
只是帆上原本画着凤凰,红袖看得晦气,便连夜爬上去,改成了一只梳着球头的骷髅头,并擅自取名“土鳖号”,惹得任韶扬和定安吐槽好久。
行了数日,只因天公作美,却也顺风顺水。
任韶扬和红袖研究那枚金丹,此丹虽然炼成,却更多是以凤血和龙元为主,麒麟和龙龟精元占比毕竟不足。
故而这些时日间,二人相互配合,一人搭配药方,一人感应谐律,如此一来进度飞快。虽受限于环境,还没达到完美,可穷举大半,胜利也就在眼前。
又过几日后,骆仙醒转过来。
只是人虽醒来,可不复以往的顾盼有神、魅惑众生。表面上强颜欢笑,心中却是痛苦难当。
话语也不多,只是立在船舷看海,时间一长,变得形销骨立起来。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气转暖,阳光正好。
骆仙把着船舷,看着海天一色,默默无语。
“你在看什么?”
骆仙转过头,就见那白袍袖手走来,微微一笑:“没看什么啊,就是在‘看’而已。”
任韶扬走到她身边,瞥了她一眼。
依旧是风华绝代,可那乌黑的头发却有了点点斑白。
竟显得苍老不少。
顾盼生辉的眸子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枯寂眼神,骆仙平静地笑着看他。
任韶扬沉默片刻,靠在船舷上,递给她一壶酒。
骆仙笑着接过。
任韶扬神情缓和了些:“这朗姆酒虽然低劣,可喝习惯了,却又离不开。”
骆仙笑道:“被韶扬妙手调过的酒,怎么会低劣?”说着喝了一大口,眼睛发亮,“好喝!”
任韶扬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望着海中的倒影。
“你可知我如何拜入天门?”骆仙忽道。
任韶扬侧头看她,摊了摊手:“我咋知道?”
骆仙笑了,说道:“我父亲早死,母亲带着我乞讨为生。那年冬天,我俩几乎饿死之时,突然来了两个绝世高手。”
任韶扬忍不住问:“绝世高手?”
“是。”
骆仙的表情有些奇特,她望着苍茫的大海,仿佛在看什么,又好像只是出神,“这两个人要比试决斗,却又要别出新意。所以,他们不准备自己动手,而是以心念控制二个倒霉鬼,一决生死.”
任韶扬皱眉道:“你和你母亲?”
“没错。”骆仙继续道,“我和母亲就这样成了傀儡,开始了厮杀。”
任韶扬叹了口气:“人世间最惨绝人寰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杀了至亲之人,却无能为力。”
“是啊,母亲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不知为何竟能偏转剑锋,没有刺死我。”骆仙淡淡地说道,“然后我就杀死了她。”
阳光很好,碧空晴云,鸥鸟绕飞欢叫,哗哗水声带着海腥味,远方出现了一条黑线。
陆地在望。
可任韶扬没有说话。
“杀人的感觉并不好。”骆仙突然说道。
任韶扬点点头,问道:“然后呢?帝释天现身了?”
骆仙笑了笑:“是。”她伸了个懒腰,腰肢纤瘦,体态慵懒,“帝释天如神一般降临,挥手间杀了那两个绝世高手,将我带回了天门”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下来,又灌了口酒,然后递给他。
任韶扬接过喝了口酒,然后斟酌开口:“看来你发现了?”
“是啊,发现了。”
骆仙仰头望着天际,语气幽幽,“在湖心岛被他控制之后,我就发现了。”顿了顿,看过来,“其实后面他还想要夺舍我,你知道么?”
任韶扬平静道:“我知道。”
骆仙星眸睁大,诧道:“你都知道?”但觉一股寒气直透心肺,打了个冷噤。
任韶扬淡淡地说道:“任某心中,万物如有不谐,就好似移商换羽、琴瑟失调,根本无法忽视。”
“我知道。”骆仙笑道,“就是曲有误~”
“周郎顾。”
任韶扬接口笑道,“这么个理儿。”又道,“所以,帝释天施展‘殛神劫’潜伏在你元神里,就如黑夜中的萤火虫,想不发现都难。”
“这便是你的‘谐天律’?”
“是啊。”
“与人放对时,瞧着不过是精妙些的功夫。”
骆仙唇角泛起一丝复杂的笑,“如今再咂摸,才知是执天道之规,奏万象之弦。‘圣心诀’.终究是落了下乘。”
“道与技,不可同日而语。”
“是啊。”骆仙轻轻说道,“不能同日而语了。”
任韶扬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骆仙笑道:“回天门咯。那里是我的家,其他地方住不惯的。”
“也好!此次湖心岛之行,你因祸得福,融了一丝麒麟和龙血的力量,功力大增,收服天门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