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心跳速度还是不受控制的加快了一下。

他垂下眼睫，似笑非笑：“在你眼里，我居然是个这么善良的人吗？”

“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我在比赛时……杀人的场景。”

“他们和我没有仇怨，没有交集，但我丝毫不会留情，也不会手软。”

“你为什么这么有自信，你会是那个例外呢？”

纪苏擡起眼眸直视他，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因为X突然发难而慌乱，也没有因为他的骤然逼近而惊恐。

本该是疑问的语气也像是在说一个笃定的事实。

“我不是吗？”

X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嗓子里，简单的两个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他率先败下阵来，有些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纪苏在心中默默点评：【果然和沈奕一样，一样的色厉内荏，一样的虚张声势，表面好像多厉害多可怕的样子，最后还不是被我简单的一句话拿捏了。】

系统：【……确实，还是玩家厉害。】

纪苏对系统夸奖的话语很受用，如果身后有尾巴的话，现在肯定翘了起来。

“就算是，你也不能这么没有戒备心。”X的手掌松开又握紧，憋了许久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眉头拧出了一个弧度，声音也带着一点冷意。

但纪苏已经看出了他的本质，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他。

他将签好的合同放在男人手里，不冷不淡的哦了一声。一副随便你怎么说，但我就是不改的态度。

X的拳头像是打在了轻飘飘的棉花里，让他感受到了一阵无力。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拿纪苏没有办法，只能先将合同收好。

“既然你对各方面都没有异议……”X淡声道，“那我们从今天就正式开始你的训练计划。”

纪苏：“……什么计划？”

“NCG旗下的每一位艺人都必须具备一定的综合能力，比如声乐和舞蹈功底，形体功底，心理素质，情感表现能力，合作能力等……”

“我们培养的是广受大众喜爱的，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完美偶像，如果只凭借一张过于出色的脸……是没办法长久的。”

“培养计划大概会执行三个月，三个月后你的考验如果合格的话，NCG所有顶尖的资源都会向你倾斜，会将你打造成全世界范围内，最闪耀的明星。”

纪苏：“那如果不合格呢？”

X擡眸直视他：“那就等到合格为止。”

纪苏在NCG的第一节课是演技课。

偌大的教室只有他一位学生。

黑板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演员的自我修养。

纪苏撑着下巴，认真的听了半个小时，最后实在撑不下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将整张脸都埋在了手臂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老师讲课的声音戛然为止，最后向教室最后排的X，投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映在纪苏的身上，柔顺的长发似乎都镀上了一抹耀眼的金光。

他睡得实在很香，离得近了还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X刻意放轻了步伐，站在他面前俯视他。

他的手指顿了一下，神情间显露了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没有叫醒纪苏。

纪苏一直睡到课程结束，才醒过来。

他伸了个懒腰，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沈奕的家里。

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将差点说出口的名字咽了回去。

“……醒了？”

X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冷声开口。

“睡得好吗？”

“还好，就是桌子有点硬，胳膊有点酸。”纪苏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困倦的迷糊，他的视线虚虚的定在X的身上，因为是背光的缘故，他看不清楚男人脸上的表情。

他开始倒打一耙：“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X：“………”

他偏过目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叫你？”

纪苏的表情显露出几分怀疑：“我睡眠很浅的，只要有一点声音我都会醒。”

“老师离开时关门的声音也很大，可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纪苏：“……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在课堂上保持清醒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纪苏捏了捏发麻的手臂，让血液重新流畅起来。

他将桌子上的书本收好，没有回应X的问话。

见纪苏默不作声，X唇角的弧度向下压了一点，率先转移了话题。

“……你饿不饿？”

纪苏擡头看了他一眼，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吃饭。”

NCG总部的教学内容又晦涩又无聊，饭却很好吃。

纪苏吃得很是心满意足，连那点被迫上课的烦闷都消解了。

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了，纪苏没有一节课是认真听的。

他无聊的转着笔，将黑板上的重要内容全都记在笔记上，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才能让X心甘情愿的对他说出那句话。

他现在和X还不是很熟，虽然知道对方是沈奕的碎片，天生自带一种亲近感……但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能将那句话脱口问出的地步。

系统感受到了纪苏的纠结。

对于生命中只存在是与否，可以和不可以的数字生命来说，它对纪苏的迟疑不决很不理解。

但它尊重纪苏的想法和意愿，还给他出主意。

【你可以和他多相处相处，等到关系更近一步之后，那句话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觉得你也可以直截了当的表明，我想凭大人对你的感情……他也不会拒绝的。】

纪苏转笔的动作顿住了。

【我知道的，可是真的很难说出口啊。】

不管是直截了当还是旁敲侧击，都是很需要……能够压抑尴尬的勇气。

系统：【那就在这个世界多待两天吧，反正我们也不着急。】

纪苏：【……好吧。】

纪苏本来是打算多待两天的，但这一待就整整多待了三个月。

这期间他经历了多次尝试……无论是打直球，还是隐晦曲折的表示，X都像是听不懂一样，一脸疑惑和茫然，从未说出过纪苏想听的那句话。

纪苏本能的觉得他在装傻，他是故意的。

但他并没有挑明。

这三个月里，纪苏只在最开始的几天认认真真的上了几节课，后面的课程他能逃则逃，逃不掉的也不想去上。

主打一个叛逆和不听话。

NCG总部有很多打发时间的，好玩的东西。

哪怕是混迹在综艺录制现场，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观众，或者在某些小型选秀比赛里，带上面具客串NPC，都比在小教室里上课有趣的多。

X也任由着他，除了一开始管过他几次之后，后面就随他去了。

只要他不闹出太过出格的事情，男人总会对他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十分放纵。

直到培养计划的最后一天晚上，纪苏才回归了乖学生的本色，按照课程表上的提示，乖乖去上课。

这节是形体课。

是在活动室里，和很多练习生一起上的那种，需要锻炼身体的柔韧性和训练优美的形体。

纪苏还没有到达指定地方，就被X挡住了去路。

男人似乎对他会出现在这里有些疑惑，还问了他一句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上课。”

X挑眉：“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明天的考核已经注定不及格了。”

纪苏对及不及格并不在意。

只在意X什么时候能对他说喜欢。

他直视了X几秒，觉得他今天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

“你今天……还是不想说吗？”

X：“……说什么？”

纪苏定定的凝视着他，声音很轻也很柔软：“不说就不说吧。”

X：“………”

【他该不会是舍不得你离开，所以才一直装傻吧？】系统欲言又止，【我感觉大人的这枚碎片……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纪苏：【……我也觉得。】

系统：【他要是一直不说，我们要在这里一直陪他吗？】

【有什么关系，他总会说的。】

系统见纪苏这样笃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提醒他要注意时间。

【副本世界的时间流速虽然和游戏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但我们在这里停留的越久，大人等的时间也越久。】

【所以……】

【所以……大人如果长时间等不到你，很有可能会追过来。】

【本体和碎片相遇，那场面一点很难收场。】

纪苏小声嘀咕：【是我在帮他诶，他就不要过来帮倒忙了。】

好在纪苏并没有等很久。

X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拉着他的手离开了NCG公司总部。

彼时星河璀璨，炫目的灯光如耀眼星火。

最引人注目的确是，却是那双隐着辉光的眼眸。

纪苏对于别人的告白明明已经轻车熟路了，但或许是气氛使然，他还是难得的感觉到了一点紧张。

“如果我说了的话……我是不是就会消失了？”

纪苏一愣，想起了沈奕每天一次的人格转换，沉默了片刻才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谁消失你们都不会消失。”

如果能够融合变成一个人，他也不会每天都这样头疼。

X沉默了许久。

四周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个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纪苏擡起头，看了一眼夜空。

城市的灯光让闪耀的星星变得暗淡了许多，只有努力分辨，才能依稀看到几颗闪烁的星子。

他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打破了沉寂：“我们又不是生离死别，没必要搞得这样沉重，你要是现在不想的话，那就等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

“既然这样……”

“那……请你听清楚。”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