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时,李君兰正在擦头发。纯棉毛巾吸走发间的水珠,留下淡淡的栀子花香——这是杨澜生喜欢的味道,她说过,像江南老宅院里藏着的春天。她趿着毛茸茸的拖鞋跑到门口,透过猫眼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忽然漏了半拍,像少女时代收到第一封情书时的慌乱。
门缓缓打开,一股暖流如汹涌的波涛般裹挟着丝丝寒气猛然涌了进来,瞬间将两人包裹。昨夜的阵阵北风,让今天天气突然转冷,刚才杨澜生回来时,还飘起了雪花,这倒春寒还真让有点让人受不了。
杨澜生静静地站在玄关处,仔细地看着开门的她,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所震撼。他的身上还残留着严冬的寒意,那件黑色的外套仿佛还沉浸在夜晚的寒冷之中,上面甚至还沾着些许夜的凉意。
然而,当他的目光与李君兰交汇的一刹那,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轻轻滚动了一下。她就那样站在他的面前,宛如一朵盛开在冬日里的粉色花朵。她身着一套冬款的粉色碎花睡衣,那细腻的碎花图案在她身上绽放出一种别样的温柔。睡衣的领口处,一圈精致的蕾丝花边微微沾着些许水汽,仿佛是被清晨的露珠所亲吻过一般。
李君兰的肌肤白皙如雪,宛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泛着刚刚沐浴后的淡淡红霞,宛如天边的晚霞般迷人。她那如花瓣般粉嫩的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就像清晨含着晨露的花瓣,清新而又娇艳。
“快进来啊。”李君兰的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伸手去接他的外套。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袖口时,两人都顿了顿,像有微弱的电流顺着皮肤窜过。她自然地帮他脱了外套,换上棉拖鞋,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转身将外套挂进衣柜时,衣料摩擦的轻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这让杨澜生感觉,她就是像是一位等候着丈夫归家的妻子。
客房是她特意准备的豪华商务间,落地窗外能看见城市的万家灯火。茶几上摆着精致的白瓷盘,四菜一汤冒着热气:红烧排骨炖得脱骨,清蒸鲈鱼卧在葱丝里,清炒荷兰豆带着脆绿,还有一碗冬瓜丸子汤,最后是那瓶五粮液,水晶瓶身在灯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李君兰挽着他的胳膊走向沙发,指尖不经意划过他手腕的动脉,那里的心跳沉稳有力,“德尔塔防控已经启动,奥密克戎又来势汹汹,今晚古书记有召见你,你连着三天没休息好了,今天必须放松放松。”
杨澜生坐下时,沙发陷下去一小块,带着她身上的温度。他看着桌上的菜,忽然想起第一次两人在医院食堂吃饭,她也是这样,把排骨里的脆骨挑出来给他,没有什么言词,却充满了温情,那是她经常将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眼里的光比手术灯还亮。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他拿起酒杯,五粮液的醇香混着菜香漫上来。
“猜的。”李君兰给他倒酒,酒液撞击杯壁的声音像碎玉落地,“就像你总能猜到我开会时会胃痛,提前备好香砂养胃丸。”
第一杯酒下肚,辛辣感从喉咙暖到胃里。杨澜生看着她低头夹菜的样子,灯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忽然觉得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夜,那些隔着口罩交换的眼神,那些在会议室里心照不宣的默契,都像这酒一样,在岁月里酿成了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还记得给芮老治病那会儿吗?”李君兰的脸颊泛起薄红,眼神却亮得像星,“你专心给他行针,灯光暗时,我就举着手电给你照穴位,手酸得发抖也不敢动。”
“怎么不记得。”杨澜生笑了,“一天晚上你肩周炎犯了,我给你扎肩井穴,你还嘴硬说‘一点都不疼’,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我当时想,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挺娇气,后来我明白了,那是你温柔的一面。”她眼睛眨了眨,也笑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就靠在了一起。她的头轻轻枕在他的肩上,发间的栀子香混着酒气,像一首温柔的歌。他能感受到她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像春日的阳光漫过冰封的河岸,让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
“澜生,”她忽然抬头,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呵呵,八年零三个月。那是在省里一场医疗会议上,当时我们只是打了招呼。”杨澜生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了——原来这些日子,他都悄悄记在心里。
李君兰的眼里忽然泛起水光,抬手轻轻抚过他眼角的细纹:“是啊,想到我们能够成为知己。只是,你看,我们都老了。”
“是成熟了,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让我们都明白了什么才是人生。”杨澜生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上带着温柔,更让感觉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就像这酒,放得越久越醇厚。”
不知是谁先靠近的,也不知是谁先仰起脸的。当唇瓣相触的瞬间,所有的言语都成了多余。这个吻不像年少时的热烈冲动,带着岁月沉淀后的珍重,像春风拂过湖面,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他能尝到她唇上淡淡的酒气,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像握住了一整个春天的温柔。
“去洗漱吧。”杨澜生的声音有些沙哑,牵着她的手站起来。
卫生间的镜子上蒙着薄薄的水汽,两人挤在小小的空间里刷牙,牙膏沫沾到了对方的脸上,笑着闹着像两个孩子。热水从花洒里涌出来,氤氲了整个浴室,也模糊了彼此的轮廓。他替她洗去发间的泡沫,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她则帮他擦拭后背,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