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氏看着他,叹了口气:“你爹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总说,你性子急,有时候太想把事做好,容易忽略身边的人。今天他跟你说的话,你可要记牢了。”
“我记牢了,娘。”陈承业说,“以前我总觉得,把商路拓得越广,赚的银子越多,就是把家业守好了。现在我才明白,爹说的‘守业’,不是守着银子,是守着‘信’,守着人心。”
柳如氏欣慰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轻轻退了出去。
陈承业坐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心里一遍遍默念着父亲的话。他想起白天在商行,镖队的管事来报,说有一批绸缎在运往青州的途中遇到了大雨,镖师们想继续赶路,怕误了交货的日子。当时他还想着,让镖师们加把劲,尽快把货送到。现在想来,比起按时交货,镖师们的安全才更重要——那批绸缎丢了可以再织,要是镖师们出了意外,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家人,怎么对得起他们对陈家的信任?
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写了一封信,让张叔快马送到镖队管事手里,信上写着:“雨大难行,先找稳妥的客栈歇脚,保护好货物,更要保护好自己。交货的日子晚几天没关系,我会跟青州的商客解释。”
写完信,陈承业又回到床边。窗外的风渐渐小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陈远的脸上,也洒在床头挂着的那面小小的镖旗上——那是陈远年轻时第一次押镖时用的镖旗,旗面上的“陈”字已经有些褪色,却依旧醒目。
陈承业看着那面镖旗,仿佛看到了父亲年轻时的模样:穿着短打,腰挎长刀,骑着马,带着镖队走在茫茫戈壁上,风餐露宿,却始终挺直着脊梁。父亲的一生,都在践行“承诺”与“人心”,如今,这份责任落到了他的肩上。
天快亮的时候,陈远醒了一次,喝了小半碗粥,又睡着了。陈承业守在床边,一夜没合眼,却一点都不觉得累。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陈远的儿子,更是陈家“信”字的继承者,是所有信任陈家的人的依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陈远的脸上。陈远缓缓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陈承业,笑了笑:“承业,你一夜没睡?”
“我不困。”陈承业连忙起身,“爹,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喝点粥?”
“好。”陈远点了点头。
陈承业端来粥,一勺一勺地喂给父亲。这一次,陈远没有咳嗽,慢慢地喝了小半碗。
“爹,”陈承业说,“青州的镖队遇到大雨,我让他们先歇脚了,等雨停了再赶路。”
陈远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好,做得好。”
陈承业看着父亲的笑容,心里一阵温暖。他知道,自己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
接下来的几天,陈承业一直守在府里,陪着父亲。陈远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能坐起来跟他说说话,偶尔还会问起商行和镖队的事。陈承业每次都跟他细说,说南洋的货已经顺利运到,说京城分行的生意很好,说镖师们都平安。
这天下午,陈远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晒太阳,看着陈承业处理商行的信件,突然说:“承业,明天你回商行吧,别总守着我。家里有你娘,还有李大夫,我没事。”
陈承业放下手里的信:“爹,我再陪您几天。”
“不用了。”陈远说,“商行的事重要,镖队的事也重要。你把我教你的话记在心里,把事做好,就是对我最好的孝顺。”
陈承业看着父亲,点了点头:“好,那我明天回商行,每天都回来看您。”
“嗯。”陈远笑着说。
第二天,陈承业回了商行。刚到商行,周海就找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南洋的货单:“东家,您可算回来了,这是刚从广州港送来的货单,您看看。”
陈承业接过货单,仔细看着。周海在一旁说:“这次的南洋珠成色很好,穆罕默德那边肯定喜欢。对了,上次跟您说的苏木涨价的事,我跟穆罕默德解释了,他说理解,还说以后咱们的货,他都按原价收。”
陈承业抬起头,有些意外:“穆罕默德怎么突然这么痛快?”
周海笑了:“还不是因为您上次帮他解决了西域部落的事。他说,陈家的人讲信用,跟您合作,他放心。”
陈承业心里一暖,想起了父亲的话:比银子更贵的是人心。他对周海说:“穆罕默德那边,咱们也不能让他吃亏。下次送西域的丝绸,给他多带两匹最好的云锦,算是咱们的心意。”
“哎!您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周海连忙应下。
处理完商行的事,陈承业又去了镖队。王福正在给镖师们训话,见他来,连忙迎了上去:“东家!您回府这几天,镖队一切都好,青州的镖队已经把货送到了,商客还特意让人送了感谢信来。”
陈承业点了点头,走到镖师们中间,笑着说:“辛苦大家了。上次青州下雨,让大家受了罪,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好酒好肉,晚上大家好好歇歇。”
镖师们一听,都高兴地欢呼起来。李二郎走上前,挠了挠头:“东家,您太客气了。咱们跟着您,就是放心,这点苦不算什么。”
陈承业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跟着我,我不能让大家受委屈。以后不管走多远的镖,咱们都要互相照应,把货送到,更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是!”镖师们齐声应道。
看着眼前这些朴实的镖师,陈承业心里更加坚定了。他知道,父亲的话,他不仅要记在心里,更要落实在每一件事上。
傍晚的时候,陈承业回了府。刚进院,就看到陈远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那面旧镖旗,正跟柳如氏说话。
“爹,娘。”陈承业走过去。
陈远看到他,笑着说:“回来了?商行的事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爹。”陈承业在他身边坐下,“穆罕默德那边很痛快,苏木的价他没涨,我还让周海下次多带两匹云锦给他。镖队那边也都好,青州的货已经送到了,商客还送了感谢信来。”
陈远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旧镖旗递给陈承业:“这面镖旗,我用了三十年,现在交给你。以后,陈家的镖旗,就靠你扛了。”
陈承业接过镖旗,入手沉甸甸的。旗面上的“陈”字虽然褪色,却仿佛带着父亲的温度,带着父亲一生的坚守。
“爹,您放心,我一定扛好这面镖旗,守好陈家的‘信’,不辜负您的期望,不辜负每一个信任陈家的人。”陈承业郑重地说。
陈远看着他,眼里满是欣慰。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父子俩身上,也洒在那面旧镖旗上,仿佛为这份传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陈承业握着镖旗,心里默念着父亲的话:比镖车更重的是承诺,比银子更贵的是人心。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未来还会遇到很多挑战,但只要守住这句话,守住“信”与“人心”,陈家的镖途,就会一直走下去,越走越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