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是个老实巴交的快递员,三十出头就秃了顶,整天开着那辆二手小货车在城乡结合部转悠。他住在城东头的旧小区,每天下班最爱在楼下王老五的烧烤摊喝两瓶啤酒,跟街坊邻居吹牛打屁。
“要我说啊,这辈子就这样了。”张伟撸着串,油光满面地说,“娶媳妇?得了吧,现在彩礼都要二十万,我送一个件才赚八毛钱。”
对面修车的老李笑他:“你不是上个月还说要去婚介所吗?”
“去了啊!”张伟一拍大腿,“那大姐开口就要三千会员费,说包我三个月找到对象。结果你猜怎么着?介绍的要么是离异带俩娃的,要么就是要房要车的,最后一个居然问我能不能把她弟弟也接来一起住——好家伙,我这是娶媳妇还是娶全家啊?”
众人大笑起来,张伟也跟着笑,但眼里没啥笑意。
这天傍晚下着毛毛雨,张伟送完最后一单快递,抄近路从郊区往回赶。路上坑坑洼洼,小货车颠得像是要散架。忽然,他看见前头路边蹲着个人影,车灯照过去,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浑身湿透,抱着胳膊直发抖。
张伟踩了刹车,探出头喊:“姑娘,这大下雨天的,你咋在这儿蹲着?”
那姑娘抬起头,小脸煞白,长得倒是清秀。她说车子抛锚了,手机也没电,走了好几里路,实在走不动了。
“上来吧,我捎你一段。”张伟想都没想就说道。
姑娘迟疑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上了车。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香水,倒像是某种花香。张伟递过去一条毛巾:“擦擦吧,别感冒了。叫啥名儿?住哪儿啊?”
“我叫小芸,”姑娘声音细细的,“本来投奔亲戚的,结果找错地方了......”
张伟一听,这不成啊,一个大姑娘家流落街头怎么行。他脑子一热:“要不你先去我那儿凑合一宿?我虽然住得简陋,但总比淋雨强。”
小芸看了看他,点点头:“那就麻烦大哥了。”
回到家,张伟忙前忙后地找干净衣服、烧热水、泡方便面。小芸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屋子。
“你就住这儿啊?”小芸问。
张伟有点不好意思:“乱了点,我一个人住,懒得收拾。”
小芸笑了:“挺温馨的。”
那晚小芸睡床,张伟窝在沙发上。半夜他起来上厕所,隐约看见小芸屋里泛着淡淡的青光,他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第二天早上,张伟被一阵香味唤醒。爬起来一看,桌上摆着热腾腾的包子、粥和小菜,小芸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醒啦?我借用了下厨房,你不介意吧?”小芸笑盈盈地说。
张伟惊呆了:“这些食材哪来的?”
“早上我去早市买的呀,”小芸说,“我看你钱包放在桌上,就拿了点钱,你不怪我吧?”
张伟连忙摆手:“不怪不怪。”他心里嘀咕,自己睡得这么死吗?连人出门又回来都没听见。
吃早饭时,小芸说自己无处可去,问能不能多住几天。张伟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还装作为难:“这个嘛......我倒是不介意,就是街坊邻居会说闲话......”
小芸眨眨眼:“那你说我是你远房表妹不就得了?”
于是小芸就这么住了下来。怪的是,自打她来了以后,张伟的日子顺当了不少。业绩莫名其妙成了公司第一,老板给他加了薪;买了张彩票居然中了三千块;就连他那辆破车都不怎么抛锚了。
更让张伟惊讶的是,小芸特别能干。不仅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还会帮他整理快递单子,哪些地址有问题、哪些客户难缠,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王家庄的李大娘,你下午四点再去送,”小芸指着单子说,“她那时候才接孙子放学回家。”
张伟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小芸顿了一下,笑道:“猜的呗。”
一个月后,张伟发现自己喜欢上小芸了。那天他买了束玫瑰花,结结巴巴地想表白,小芸却先开了口。
“张伟,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的,”小芸低着头,“要是你不嫌弃,我想和你过日子。”
张伟傻眼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掐了自己一把才知道不是做梦。
俩人也没办婚礼,就请了几个朋友吃了顿饭。老李打量着新娘子,偷偷拉过张伟:“兄弟,你这媳妇哪儿找的?漂亮得不像话啊!”
张伟得意地笑:“缘分来了挡不住!”
婚后生活甜得像蜜。小芸温柔体贴,把张伟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是有些小细节让张伟觉得奇怪——小芸从不去寺庙道观那种地方;家里从不挂镜子;她特别爱吃鸡,尤其是生鸡肝,每次看到眼睛都发亮。
有一天,张伟提前下班回家,看见小芸蹲在阳台角落,背对着他不知在做什么。他悄悄走近,赫然看见小芸手里捧着一只活鸡,正埋头啃得满嘴是血!
“啊!”张伟吓得叫出声。
小芸猛地回头,嘴角还带着血迹,眼神里闪过一丝野性的光芒。但很快她就恢复正常,慌忙擦嘴:“这、这是市场买的活鸡,我想着晚上炖汤......”
张伟心里发毛,但看着小芸慌乱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以后别自己杀生了,吓人呼呼的。”
小芸连连点头。
又过了几个月,张伟的母亲从老家来看儿子。老太太一进门就皱眉头,把张伟拉到一边:“伟啊,你这媳妇哪儿的人啊?怎么身上有股子骚味?”
张伟不高兴了:“妈,你说啥呢!小可爱干净了,天天洗澡。”
老太太摇头:“不是那种味,说不上来......而且你看她走路轻飘飘的,脚都不沾地似的。”
当晚,老太太偷偷从包里掏出个小红布包,塞到张伟手里:“这是我从老家庙里求的护身符,你贴身戴着,防着点。”
张伟觉得母亲迷信,但又不忍拒绝,就把护身符塞裤兜里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小芸就病倒了,脸色苍白,浑身发冷。张伟急着要送她去医院,小芸却死活不肯。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小芸虚弱地说,“就是突然有点头晕。”
张伟忙前忙后地照顾,换衣服时把那护身符掉在了地上。小芸顿时就好多了,脸色也红润起来。张伟觉得蹊跷,试探着把护身符拿近些,小芸立刻又表现出不适。
这下张伟心里彻底打鼓了。他想起小芸来的那天莫名其妙,行为举止也确实有些怪异,再加上母亲说的话,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小芸会不会不是人?
第二天,张伟借口上班,实际上去找了郊区有名的刘半仙。那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住在山脚下的小屋里,周围堆满了各种符纸和草药。
刘半仙听张伟讲完,眯着眼睛掐指一算,脸色就变了:“小伙子,你媳妇是不是特别怕镜子?是不是不吃寺庙里开过光的东西?是不是眼睛有时候会发绿光?”
张伟一愣:“您怎么知道?”
刘半仙叹口气:“她八成是狐仙所化。这类精怪最怕两样东西:一是道家符咒,二是照妖镜。你若是怀疑,我教你个法子——弄面古铜镜挂卧室门口,她若是狐仙,必不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