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依旧端坐在车辕之上，背影稳如山岳。

他看着那排山倒海般压来的钢铁洪流，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驾！”

出乎张良的意料，盖聂非但没有勒马转向，反而猛地一抖缰绳，同时狠狠一鞭抽在驾辕的马匹臀上。

马匹吃痛，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竟然拉着马车，以更快的速度，义无反顾地朝着那排山倒海的骑兵洪流正面冲了过去。

这是主动赴死？！

“盖先生！！”

张良失声惊呼。

他知道盖聂是陈子昂手底下很强的剑客，但是天下间少有武夫敢主动对着骑兵冲阵。

就在马车加速的瞬间，盖聂猛地一拍车辕。

“先生！闭息！”

盖聂的声音短促有力，如同出鞘前的剑鸣，在雷霆般的蹄声中清晰传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一人一车，渺小如芥子，向着三千铁骑组成的钢铁山峦悍然撞去。

双方的相对速度瞬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五十丈！

三十丈！

十丈！

骑兵锋锐阵的最前端，那如林的矛尖已经清晰可见。

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要让空间凝固。

为首的骑兵校尉脸上露出狞笑，仿佛已经看到那辆马车连同里面的人被无数马蹄踏成齑粉的下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眼看就要被彻底碾碎吞噬的刹那！

盖聂动了！

他原本稳坐如山的身影骤然模糊！

如同融入清风的柳絮，又似劈开黑暗的闪电！

他没有凌空飞渡，而是在最后关头猛地一蹬车辕！

借着这股惯性的力量，盖聂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青烟，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了一个近乎凝实的残影。

他没有正面迎击那恐怖的第一排长矛，而是以不可思议的低姿，‘贴’着地面滚入了狂奔的战马蹄下！

这简直是找死！

后方的骑兵速度太快，根本收势不及！

人仰！

马翻！

尖锐的嘶鸣声、沉重的碰撞声、骨头碎裂声和士兵的惨叫声霎时间取代了整齐的蹄声。

原本严丝合缝的冲锋阵型如同撞上了暗礁的巨浪，骤然混乱起来！

冲锋的‘势’为之一滞！

而就在这片混乱刚刚爆发的同时，那贴地滚入马蹄下的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了。

正是盖聂！

他手中那柄古拙的长剑，缓缓抬起。

刷刷刷！

剑光暴起！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有最基础、最迅捷、最致命的刺、撩、点！

他如同融入了混乱的中心，脚步如同踏着风尖跳舞。

每一剑都精准无比，或刺穿骑士未被甲胄完全覆盖的脖颈侧面，或割断骑士脚踝的筋腱，或点在战马脆弱的膝关节！

目标并非杀死多少敌人，而是制造更多的混乱！

噗嗤！噗嗤！噗嗤！

剑光所过之处，带起一蓬蓬妖艳的血花！

失去骑士的战马受惊狂奔；脚踝受伤的骑士惨叫着跌落马背立刻被后续冲过的同伴踩踏；战马关节被点中倒下形成新的障碍……

连锁反应！

盖聂如同一个最致命的节点，在钢铁洪流因马车撞击而稍稍阻塞的那一瞬间，将混乱瞬间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