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之所以能够看清，则是因为他们这些居民，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至于油灯，则是夜路上，用来驱散蝙蝠的道具。
只是不知为何，今夜没有看到蝙蝠。
对于这些话，威廉倒是很快就接受了。
而章帕克，则是让威廉待会，记得多问问矿井和蝙蝠的事情，他觉得这两件事很重要。
就这样，两人一明一暗，跟着理查兹镇长的灯光，向着那栋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房子，走了进去。
…
到了理查兹镇长的家里，暗色魔力明显稀薄了下来。
若不是章帕克刻意感知，甚至可以说是淡得快要不存在。
不过，这终究不是坏事。
灯光照亮了屋内，风格很单调，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生活乐趣，看着像是独居了很久。
对于此事，理查兹镇长倒是没有多提，而是带着两人，来到了地窖。
地窖里，弥漫着大量的灰尘，以及陈腐木材的气味…
但更刺鼻的，则是一股萦绕不散的铁锈腥气。
对此，章帕克和威廉两人，刚到门口，就闻到了这股淡淡的血腥味。
威廉稍作警戒，但章帕克却一眼就看透了问题的来源，只见本该藏酒的旧瓶子里，竟灌满了血浆。
得到提醒，威廉的目光立刻锁定了来源，只见角落那几个堆叠的旧木箱里，正整齐码放着数十个玻璃瓶。
瓶中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在油灯光线下，泛着令人不安的光泽。
“镇长，这是何意？”
威廉皱紧眉头，只是一瞬，手便下意识地，向腰间的左轮靠近了一步，但他并没有冲动。
对此，理查兹镇长并没有在意，或者说，现在的他恰好被提及伤心处，已经无心在意。
只见他走到木箱旁，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拂过一个瓶身，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与屈辱，声音低沉道：
“这是…‘血税’。
是我，以及残存下来的镇民们，能苟活至今的代价。”
说罢，他转过身，面对着威廉，眼中积压了三年的绝望与恐惧，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恍惚着道出了一切。
“其实三年前，一切都还不是这样的。
静溪镇在那时候，只是个普通的矿业小镇，虽然不算富裕，但人们至少还算安居乐业。
直到那天…
镇子边缘的废弃银矿深处，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异响。
毕竟已经废弃了一段时间，而且在镇子靠山脉的最深处，本就荒无人烟，起初，此事根本没人在意，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塌方。
但很快，怪事就接连发生了。
先是有人发现，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哪怕挤破头皮，也总是在镇口的边缘绕圈子…
然后，镇子的温度开始变得低于平常，仿佛所有热量，都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一样…
再然后，就是每一夜，都愈发黑暗，直到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
虽然这些事情，已经引起了恐慌，但其实，这些只是前兆。
被困在自己的镇子里一周之后，有人终于意识到了根源，然后它…就出现了。”
“那个‘始祖’？”威廉当即猜道。
听到这话，布朗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哪怕只是回忆，但脸上仍然浮现出了难以磨灭的恐惧，激动道：
“没错，它就是一个自称‘始祖’的怪物，一个吸血鬼！
也不知道是不是吸干了最初进去探查者的血，总之，自从我们意识到问题所在之后，它就直接从矿井里飞了出来。
它苍白，瘦削，简直就是病态的皮包骨，而且穿着宽大的古老服饰，双眼猩红……
总之，惊恐的我们，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反抗，但它太强大了，枪弹火药，对它都无效，不仅如此，它的反击，更是快得像一阵飓风…
它只用了三个呼吸不到，就杀死了绝大多数试图反抗的人。
但…
它没有杀光我们，它说我们想活下来，就必须奉献，定期上交鲜血给它。
它甚至还当众说过，静溪镇以后，就是它的‘疗养院’。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被困住，甚至被迫领取它供给食物的我们……完全就是它圈养的食物。
好在，它不吃人肉，仅仅只是喝血。
但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困住我们的，不是他本身，也不是派人投喂的那些奇怪食物，而是那些黑暗！
没想到已经太迟了，抱歉年轻人，我惹不了‘黑枪帮’，没能第一时间让你离——”
听到这，威廉当即不乐意了：
“喂喂喂，镇长你这是什么话，区区暗色能量，我——”
不过，章帕克却及时喊停了他，让他继续听镇长解释。
对此，理查兹镇长也反应过来话题已经跑偏，当即调整了一下情绪，回归正轨道：
“说起刚刚那五人…
为了更方便地管理我们，‘始祖’也需要爪牙。
而那时，恰好有一伙流窜到附近的恶棍，自称‘黑枪帮’，领头的就是那个刀疤脸，他叫保罗。”
提到这个名字，理查兹镇长眼中闪过一丝憎恶，但想起他们的现状，又畅快道，
“那帮人无恶不作，一直欺凌弱小，强抢镇民财产。
由于同样困在镇里，但并没有对‘始祖’动手，所以，‘始祖’刻意找到了他们，赐予了他们一些微不足道的黑暗力量。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力气更大，速度更快，恢复力更强…甚至可以调动一些黑暗的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作恶。
但好在‘始祖’给他们力量的代价是，要求他们必须忠心耿耿地，为它服务，尤其是为平日里闭门不出的‘始祖’负责收取‘血税’。
当然了，还有镇压任何不安分的苗头。
对此，保罗和他的黑枪帮欣然接受。
他们减少了作恶，但却成了‘始祖’在镇上的代理人，享受着凌驾于普通镇民之上的权力。
而我们…则被迫接受这套‘规则’。
但我渐渐发现，这些黑枪帮的成员，似乎觉得力量的来源，是在血液里，于是加大了税收，然后他们也偷尝起了人血…
于是在两年半前，我收集完证据，便冒着危险，去矿场向‘始祖’举报了黑枪帮…
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那次看到的‘始祖’，似乎比一开始要‘健康’了一点，虽然还是瘦，至少没有瘦的太夸张，就跟我现在这样…
自那之后，‘始祖’便让我，负责统计人口，安排‘奉献’的轮次，尽量让剩下的每个人都能活下去。
似乎剩下来的人，以及每天对应的供给，对‘始祖’来说，极为重要。
而黑枪帮，则是消停了两天。
就在我以为黑枪帮被惩罚致死的时候，他们又来了，只是胖了点。
就这样，之后的日子里，我和黑枪帮，一直维持着明面上的工作。
有人憎恨我，也有人感激我，但至少大家一直都活下来了，尽管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说到这，理查兹镇长叹了口气，指向那些血瓶，继续解释道，
“终于这些，其实是我个人偷偷攒下来的。
每次收取的血税，‘始祖’并不会全部用完，保罗他们虽然消停了，但偶尔也会使绊子，以‘损耗’为由稍微克扣一点。
所以，我就一点点攒一些，藏着。
我怕…我怕哪天轮到体弱的人，或者年纪太大的，交不出足够的血……至少能应应急，或者……”
他没有说下去，但威廉和章帕克都明白，这是这位镇长在绝望中，能为镇民所做的所有挣扎了。
至于血液会不会过期或者腐坏，如果镇子里，一直都是这个温度的话，恐怕还真不会。
就这样，在继续询问了一些形状之后，威廉也清楚了镇民这三年来的日常。
可谓荒芜一片，每日除了等待奉献自身血液，便是等待“始祖”供给的怪异食物，以及休息，争取多活一天…
“那镇长，具体是什么食物？”
“一种白腻的虫子沙拉，很酸，但至少能吃饱。”
“那整整三年，就没有人想过反抗吗？”
“我们已经做不到了，武器早已在最初打光，人数也被……”
“那绝望下的了断呢，三年间，是否有——”威廉最后问道，但话音未落，便被不可见现实中的章帕克，给强行捂住了嘴。
但问题已经出来，理查兹镇长并没有在意，只是罔若未闻，平静道：
“了断，是什么意思？”
至此，地窖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那阵噼啪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