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互相告状
陆大伯走后, 陆家二房除了陆老爹其他人都觉得轻松不少,主要是严萍之前给大家带来的压力太大。
也不是说她人毛病多不好相处,并没有, 只是那种一副“大领导下乡巡视, 来你家吃饭就是给你家脸”的优越感,明显得小孩子都觉察出不对劲了。
她一走, 大家可不就松口气?
大房就没那么开心了。
陆长寿被爷爷带走,虽然让陆绍材夫妻俩感觉爹还没彻底放弃大房,对他们还是有关照的, 内心升起一些希望,可想想严萍大儿子一家住在那里,胡小乐享受亲孙子待遇, 严心严斌都能享受陆大伯的关照, 独独他们被嫌弃,心里难免又各种不平衡、怨恨。
赵美凤受到刺激, 觉得凭啥严萍跟着公爹吃香的喝辣的, 侄子侄女也受照顾, 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就在乡下喂猪?
整天臭烘烘的,难道她乐意?
她有八分不满,陆长福就有十六分不满。
胡小乐不姓陆, 却像爷爷亲孙子一样住在小楼里, 长寿不想去却被带去首都,自己想去却没人搭理。
这一次爷爷回来他也看明白了,爷爷是真嫌弃他, 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 即便看也是眼神冷漠带着审视和评判。
他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反正爷爷爹娘都放弃他了, 凭啥还让他上工赚钱养家?
他躺在炕上不肯起床上工。
赵美凤喂完猪,发现有头猪趴着不爱吃食儿,病恹恹的,就跑回家找儿子去看看。
赵美凤虽然也生气、也嫉妒严萍、也不想上工,可刻在女性基因里的责任感让她不能不管自己养的猪。
这是全大队交给她的任务,一天十个工分,她要是喂不好或者给喂死一头,那可是大责任。
“长福,有头猪不吃食儿,你去看看。”
陆长福翻了个身儿,不理睬。
赵美凤:“哎呀,你就别和爷爷置气了,他能把长寿带去也很好,长寿以后有出息还能忘了你这个大哥?他和你感情好着呢。”
陆长福不吭声,跟死人一样挺尸。
赵美凤哄了半天,见大儿子不肯动弹也急了,开始哭,“那你想咋滴?你爷爷带走你弟弟,你不怪爷爷怪弟弟?你说他们都走了,你躺家里不动弹,他们也不知道不在乎,你这不是作自己爹娘吗?”
陆长福依然不动弹。
赵美凤:“长福呀,你说那猪不吃食儿,是不是病了呀,这要是死了大队不得怪我啊?要是让我赔咋整啊?”
陆长福无动于衷。
赵美凤看他油盐不进,也没辙儿,只得骑车去公社找兽医回来看看。
这会儿地里麦收结束,社员们正忙着耕地、浇地、种玉米,支书和大队长是每天都骑车巡逻的。
支书每天都要去养猪场看,早中午三次,天天不落。
他瞅着那头猪趴在那里病恹恹的,却不见陆长福和赵美凤,当即就怒了。
他骑车一阵风似的跑到陆绍材家。
陆绍材不在家,上工去了,因为陆大伯特意跟大队说要监督陆绍材上工,不上工年底不给他发口粮,甭管人口两还是工分粮,一粒都不给他,所以他赖赖唧唧地和严斌一起上工去了。
可陆长福躺家里呢。
支书压着火气,还怕冤枉陆长福,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也没发烧没干啥的。
陆长福以为是赵美凤或者陆绍材摸他,没好气道:“干嘛干嘛,我说了以后都别想让我上工,都饿死得了!”
好家伙!
给你脸了是吧?
支书“啪”照着他脑袋来了一巴掌,“你这个瘪犊子,养猪场的猪生病了你也不去看,你在家里给我躺尸耍横呢?”
他来气,就骂道:“行,你破罐子破摔不上工是吧?你三婶儿三叔是多不爱管闲事儿的人,谁找他们走后门都不搭理,独独给你娘安排了个养殖场饲养员给你安排了个兽医的活儿,结果你不但不领情,还要打她的脸是吧?你也甭跟我糗气,你趁早找个没人地儿吊死得了。”
炕上的陆长福动了动,显然有些心虚,不踏实了。
支书又骂道:“想去首都当兵?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咱满村满公社也就你三叔去出人头地了。你是觉得你比你三叔还牛气?”
陆长福瓮声瓮气:“没,我没觉得。”
支书:“你瞅瞅你,连小学三年级的字都不会,学个兽医都费劲巴拉的,你还当兵呢,去两天就让人家给踹回来,不够给你爷和你三叔丢人的。长寿起码小,紧着学两年知识也能赶趟儿,你能吗?你要赌气,你有本事跑你爷跟前赌,你个家里耽误大队的猪是怎么回事?满大队欠你的了?矫情,有病!”
林姝正在家里做泡菜、腌酱黄瓜呢,听见隔壁支书的声音,就踩着墙根的石头趴在墙头打招呼,“叔,有事儿呀?”
支书听见林姝的声音,忙道:“养殖场有头猪不舒服,我来找长福去看看。”
听见林姝的声音,陆长福蹭得跳下地了。
三婶儿长得太俊,不是他夸张,在他心里就跟戏文里、电影里、小人书里说的神仙精怪一样。
他下意识不想让漂亮有文化的三婶儿轻视自己。
林姝笑道:“我听说长福现在给牲口看病挺有一手,他去看看保管就好了。”
陆长福也不等支书撵,自己麻溜去养猪场了。
支书就过来跟林姝、方姥娘几个说说话儿,然后又骑车去养猪场了。
方姥娘人老成精儿,还有啥不知道的?
她叹了口气,“这人心肉长,却也天生偏心,天底下的爹娘没有一个能一碗水端平的。不过,做爹娘的,尽量把水端平,儿女就少打架。”
当初她和老头子就是这样办的,所以三个儿子俩闺女,尽管各人可能都有小算盘,但是到底兄弟之间没有大的矛盾。
林姝也认同这个观点,反正在陆家,即便公婆看起来偏心甜甜盼盼,那也是他俩小,而且陆绍棠赚钱多,真要是公中的钱或者东西,家里孩子都是一样的,不只是各房一样,男女都一样呢。
她想如果自己处在陆大伯的位置上,陆绍材不争气,也不会随便就把他赶回老家。
不成才就赶回老家?那他不是更不成才?
我有权力有地位,我还摆弄不了个熊儿子?
我让士兵们押着他天天去军训,让他摸爬滚打,往死里练!
我让他去郊区大队下农田干活儿,往死里使唤他!
他要是敢出去惹事、什么狐朋狗友的,我给他关起来,一天三顿打。
教育自己熊儿子怕谁笑话?
陆长福几个竟然是没啥文化的,可见在首都的时候不好好上学读书,家里也没管。
这摆明就是不管,揍都懒得揍,任由他胡闹去了。
当然林姝不会说的,说了公爹会难受,毕竟背后说大伯是非,不好。
盼盼甜甜几个听林姝和太姥说话,扭头对林大姐道:“大姨,要是侯伟不好好学习,不正干,我替你揍他。”
林大姐笑道:“好!”
侯伟瞪大了眼睛,惊悚地看着他们,“我哪里不正干了?我一天天多乖呢。”
盼盼立刻摸摸他头,很大方地给他一块糖。
他觉得潘莉莉太可怜了,严心对胡小乐那么好,对自己闺女不好,哎,孩子太可怜了,他对侯伟好点吧。
侯伟白得一块糖,立刻美滋滋地吃起来。
赵美凤请兽医没请着,急得回家看看,发现儿子去上工了赶紧跑去养猪场。
此时陆长福已经把那头猪隔离出来,单独饲养、观察,防止猪瘟。
赵美凤看他好好上工了,激动地一把抱住他,“长福呀,你可不能不管爹娘呀。”
支书的声音在养猪场门口响起,“咋滴,你们瞧不起大队养殖场是咋的?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今年还要扩建,争取养一百头猪。你三婶儿和技术组商量了,会继续帮咱们弄化肥提高亩产量,让他们能多攒粗粮做猪饲料。”
他哼了一声,“这四十头猪你还养不明白呢,还想去首都当兵,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当兵的也有炊事班,饲养员,他也得养猪呢!”
说完他气呼呼地走了。
母子二人再也不敢说啥了。
赵美凤:“长福,咱对你爷爷不满,不能拿猪撒气,对吧?”
陆长福:“嗯。我就是个养猪的料。”
赵美凤:“你也不用糗气,你没看你后奶奶气得那样儿?她儿子也没你三叔有出息呢。你爷爷退了,也就给他送去当兵,要想给他升职没用,得靠他自己,保不齐还得求你三叔呢。你三叔那人可独了,不会管他的,让他们也生气憋屈去。”
这么一想,陆长福也爽了。
保不齐长寿有出息,到时候三叔帮长寿不帮陆绍钰呢?
那样他才觉得爽呢。
时候不早了,赵美凤要回去做饭。
陆长福:“咱还管严斌吃饭?”
赵美凤:“他一天一斤粮票两毛菜钱呢,为啥不管?长福,你可别想收拾他,咱长寿还在你后奶奶手里呢,你收拾严斌,她祸祸咱长寿,不划算。”
陆长福憋憋屈屈地答应了。
晌午他们回家吃饭,陆长福没看到严斌,习惯性走到西墙根儿往西院儿瞅。
林姝白天基本都在院子里忙活,他能看到那道漂亮的身影儿。
虽然她是三婶儿,可他觉得自己偷看看又不犯法。
要是隔壁院子里有个大美女,谁不偷看?
恰好看到严斌去了西院儿。
严斌正跟林姝打招呼呢,“嫂子。”
林姝已经做好饭,正在厦子底下拌凉菜呢,“你有事?”
严斌朝她笑了笑,瞅着她因为忙碌而泛着红晕的雪白脸蛋心跳不由得加速,他想不到乡下有这么漂亮的人,登时说话都有点磕巴起来,“嫂、嫂子,我能不能拿饭票和钱,在、在这里吃饭?”
严萍因为严心被揭短的事儿觉得没面子,没脸跟林姝提让严斌在这里吃住的事儿,可严斌不在乎。
林姝笑了笑,态度极其和气亲切,“严斌呀,我们也很想让你在这里吃饭,不过呢,你毕竟是大伯娘的亲戚,和大房是名正言顺的亲戚,你撇开大房在我家会让人说闲话的,对你姑姑和姑父名声不好。”
她拿了个搪瓷碗,装了一大碗老虎菜,递给严斌,“现在家家户户菜园都有菜,吃的都一样,我家都吃粗粮,嫂子家还有细面吃呢。”
她三言两语给严斌打发走。
废话,严萍几个跟着陆大伯来,她不得不招待,现在他们走了,她还招待严斌?
当自己香饽饽呢?
要是陆大伯自己来,咋招待她都乐意,加上严萍和严心这俩膈应人的,她就不想招待。
严斌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陆长福爽了!
看到严斌回来,他忍不住讥讽道:“呔,癞/□□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严斌脸色一变,“陆长福,你瞎说什么呢?”
陆长福一扭头,没搭理他,进屋去了。
严斌倒是也没生气,端着那碗菜自己吃。
他早就发现了,赵美凤虽然以前当过小保姆,可她做菜很一般。
前几天一直吃林姝做的饭菜,严斌嘴巴都被养刁了,现在要吃赵美凤做的饭,他都食不下咽。
吃饭时候陆长福一直不理睬严斌,却又时不时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瞎子也知道他骂严斌呢。
陆绍材不管,赵美凤当看不见听不见,几人冷暴力严斌,无视他。
陆金玲:“娘、长福,你们干嘛呢?”
陆长福放下筷子,起身出去,“我去看看猪。”
严斌吃完饭也走了。
陆金玲就说陆绍材和赵美凤:“爹,娘,你们俩干啥呢?是后奶奶不对,又不是严斌对不起咱们。”
赵美凤:“你咋胳膊肘子往外拐?他咋没对不起咱们?你搁你爷爷那里拿了多少好处?本来都应该是咱家的!”
陆金玲:“那就算没他,后奶奶也有别的侄子,跟他压根儿没关系。”
赵美凤:“行啦,快午睡去吧。”
陆绍材往炕上一躺,“哎呀,累死我了,腰疼,我得午睡一会儿。”
夏日天长,晌午社员们也是要歇晌觉的。
陆金玲没午睡,而是出去找严斌,找街上没午睡的孩子问了问,他居然去了大队知青点那里。
陆金玲皱眉,觉得爹娘太蠢了。
严斌这身份就当做是首都来的知青好了,有文化有相貌,家里也有背景,谁不紧着巴结呢?
他去知青点晃一圈,那些知青都得巴结他,跟他交好。
你们排挤他有啥用?他还会缺朋友吗?
陆金玲22岁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让她很心焦。
原本她最好的归宿就是爷爷老战友家的孙子,或者军区大院儿的二代三代们,再不济也在首都找个年轻有为的军官。
谁知道却被发配回老家。
在这里如果有人给她张罗,那嫁去祁州是最好的,再不济去市里也行。
三叔在祁州上班,三婶儿的二姐家是市里,要是把她带过去或者帮她物色一个,那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