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惠妃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晃,些许温热的茶水溅落在她绛紫色的旗袍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明月。
见明月肯定地轻轻点头,惠妃叹了口气,不由得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
失子之痛,锥心刺骨。
即便太子与她所出的胤褆势同水火,但就事论事,她该惆怅的时候还是不免惆怅。
说起来宫里已经很久没有传来孩子夭折的事了。
没想到猛地一出,还是太子的孩子,是孙辈。
“听闻太子殿下很是伤心,一直拖着……不肯让人处置那小阿哥的后事。如今又闭了宫门……说要为那孩子祈福诵经。”明月轻声道。
她陪着惠妃一同经历过丧子的事,所以很是小心,生怕会触及到惠妃的伤心事。
惠妃轻叹一口气,落寞道:“拖着……又什么用呢?还不是……留不住?到头来,连个能正经祭拜的地界都……”
惠妃的话戛然而止,她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
她的承庆,夭折时那样幼小,未能正式序齿,最终也不过是内务府一道无声无息的记录。
现在她便是想对着坟茔哭一场,都不知该往何处去。
只要一想起这个,惠妃就感觉自己的心里一阵钝痛。
惠妃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沙哑,“那孩子一出生便夭折,未曾相处过,未曾听过一声啼哭……或许,对太子而言,痛虽痛,到底……还能少些牵肠挂肚的撕扯。若是相处得久了,有了情分……那才真是……”
她微微摇了摇头,不愿再说下去,仿佛那就是一把剜心刀一般,说一下就会刺得她的心鲜血淋漓。
“罢了!不说这个,再这么说下去,本宫今日又要难眠了。”
“娘娘,”明月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您莫要太过伤怀!您还有大阿哥呢!”
“要不,奴婢这就去点上大阿哥前几日孝敬来的安眠香?那香是阿哥特意寻来的古方,说是最能安神助眠。大阿哥一直记挂着您的失眠之症呢!”
听明月提起胤褆,惠妃感觉本就有些钝痛的心,更加钝痛了。
她那个傻儿子!
“胤褆的福晋如何了?”惠妃瞬间板起脸道,“算算日子,距离她临盆也没几个月了吧?”
明月心头一紧,不由得在心底暗骂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就说了大阿哥呢?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惠妃的脸色,斟酌着回道,“回娘娘,嬷嬷说大福晋养得还算不错。太医也说胎气安稳,只要安安稳稳的,定是能平安足月生产的。”
她特意在“安安稳稳”和“足月”上略略加重了语气。
惠妃冷笑一声,“自然要足月!本宫的孙子孙女,若是因为他们那些个蠢念头有个三长两短,看本宫不拿鞭子狠狠抽胤褆和他媳妇一顿!抽得他们长长记性!!”
现在只要一提“足月”二字,惠妃就气得心肝肺都疼。
若非她早早遣了心腹嬷嬷去大阿哥院子里盯着,说不定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大福晋就为了替胤褆争下“皇长孙”的名头,居然还打着想要喝催产药的念头,拿她的宝贝孙辈来做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