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除夕夜那天, 他们热热闹闹的，仿佛那些阴霾都已经渐渐的远去。

有一些伤痛，一直都埋在他们的心里, 南宫静瑶很清楚, 但她们能做到的事情毕竟有限, 之后的路, 还要他们自己走。

江韶离开青州的那一天, 是腊月廿九，而季长风离开青州的那一日，是大年初一。

季长风来到青州，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见到南宫静瑶, 她总是忙碌, 而季长风也不予多让, 一路上都是匆匆忙忙的, 好不容易从青州商会出来, 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便又遇上了状况。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他们竟然还能坐在一块儿过除夕, 当真是有一些造化弄人。

吃过了饺子，道了一声新春吉祥。

季长风甚至连天亮都有些等不及，便告诉南宫静瑶, 周围的村庄已经全部都排查完了，村中还有一些老弱妇孺需要接济。

他把他们的位置一一的告诉了她。

而南宫静瑶却有些不想听，“你想做什么？”

她忽然有一些不太想听, 不知为何, 她总觉得这气氛有些奇怪，季长风向她交代这些事, 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可她为何觉得，心里不安？

至于季长风要去做什么，南宫静瑶的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测，“你想去宝兰县？”

季长风看着南宫静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隐瞒，便轻轻的点头，“是，臣想去宝兰县。”

实则江韶出发的那一日，季长风便想和他一同前往。

只是还放心不下那些百姓，非要亲自去看一眼才能够安心。

可不曾想，竟和他的公主殿下，过了一个难忘的除夕，像是偷来的欢愉，季长风的确想和南宫静瑶一起过除夕，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季长风想，若是没有这一场地动，他愿意再等等的。

一个二十天，两个二十天，三个二十天，他都是愿意的。

可如今想这些，不过是徒劳。

他只是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为宝兰县的百姓们多做一些事，“青州这边，已经基本可以控制，有公主殿下在，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季长风提出这个要求，就没有想过南宫静瑶会阻拦，而事情也如同他所想的那么顺利，“天色太晚，晚上行路并不安全，不如明天一早再走？”

季长风浅浅的笑起，他说了许多的话，也说了一个南宫静瑶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

他说：“公主，若是能早一些到，也许还能够多救一人——”

季长风就是用这样的理由说服南宫静瑶的。

实则，她的哥哥，还有江韶，也都是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的。

就连南宫静瑶也不例外。

所以最终，季长风还是连夜离开，带走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一些人，南宫静瑶亲自送他们离开，在心中期盼着他们可以平安归来。

她很快就回了刺史府。

又开始想着之后要怎么办。

她并不能睡着，每日至多只能歇息两三个时辰，她其实很慌，但一直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做徒劳的事，也不能做浪费时间的事。

不然，她岂不是会辜负很多人？

*

季长风追上来的时候，江韶其实是有些难以相信的，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一个疯子，会在冰天雪地里策马狂奔。

明明他早了足足十几个时辰出发，居然还被人追上了。

若早知如此——

江韶面无表情的想着，若早知如此，他也应当在青州城吃两个饺子的。

不然，也不至于这会儿看到季长风这般的烦躁。

虽然心中烦躁，但面上还是不显，甚至还挂上了浅笑。

“季将军。”

“江大人。”

两人的声音都很平淡，虽然同朝为官，可他们实际上一点儿也不熟悉，季长风还是礼部侍郎的时候，江韶并不在金陵。

季长风在北疆当将军的时候，江韶成了户部侍郎。

他们从未有过交集，却对彼此很是熟悉。

季长风时常在意江韶，说穿了便是吃醋和嫉妒，而江韶何尝不是？

不过是江韶明白，季长风看不清罢了。

季长风曾经想过，永远都不要和江韶有什么来往才好，但如今两人却坐在一处商议如何赈灾。

他二人为了商议之后的对策，并没有骑马，反而是一块儿坐着马车。

此时此刻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偏偏两人看起来都还算冷静自持。

季长风其实很少坐马车，来到北疆之后，更是早就忘记坐马车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对马车的记忆，还停留在金陵。

南宫静瑶坐不惯马车，每一次都昏昏沉沉的，那个时候，他们总是挨得很近，她靠在他的肩上，有时候是睡着的，有时候是晕晕乎乎的，不甚清明，季长风知道她其实一直很难受。

但南宫静瑶从来都不会抱怨。

马车若是行驶的缓慢些，她的情况会好一些，季长风那个时候的心思，复杂别扭又矫情，每一次都要等南宫静瑶睡着的时候，才会吩咐外头驾车的长山再慢一些。

实则长山驾车原本就是不快的。

还被要求慢一些。

最初的时候，长山其实不太懂，一直到后来才明白缘由，而南宫静瑶根本就不知道季长风在自己睡着之后做了什么。

只是每一次都很疑惑，为什么马车能那么慢，都过去那么久，还没有回到公主府，她甚至都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睡着。

但这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南宫静瑶甚至都没有放在心上。

季长风，根本不想让人知道，自然也不会主动的提及。

这一次，他和江韶一块儿坐在马车里，当然不会有什么顾虑，驾车的人依旧是长山，马车的速度很快。

但是异常的平稳。

江韶甚至没有感觉到颠簸。

他们俩人，听着彼此的名字，已经有很多年了，季长风私心作祟，关注了江韶许多年，虽然同朝为官，但根本不熟悉。

此番见面，最开始的时候，也是生疏。

季长风不愿见江韶，江韶同样也不待见季长风，只是两人都非常的有分寸，即便互不待见，却也从不曾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最终还是江韶打破了僵局，“季将军可知道宝兰县如今情况？”

季长风见他态度坦然，倒也收起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我的副将在宝兰县，传来过一些消息，那里的情况很严重，比起青州来要严重许多。”

“倒也不必如此的悲观。”江韶轻声开口，“青州的情况其实比预期的要好很多，公主殿下的决策，救了很多的人。”

江韶并非是夸大其词，而是真的这么想。

若不是南宫静瑶率先的将粮食和伤药全部买下，青州的情况绝对会比现在困难许多。

“五皇子早早的去了宝兰县，他虽然平时有些玩世不恭，可他并不是愚钝之人。”江韶是南宫恒的伴读，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南宫盛和南宫静瑶长大的。

对他们很是了解。

江韶还记得自己来青州的时候，问南宫恒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南宫静瑶和南宫盛。

彼时太子殿下正忙着去找户部尚书，闻言只是稍稍的想了想，却没有交代什么，只说了一句话：“孤相信小五和阮阮。”

南宫恒一直都相信他的弟弟和妹妹，是能够独当一面的。

更何况，青州的局势也和南宫恒预料的差不多。

他们都知道，南宫静瑶可以稳住青州的局面，却没有想过她可以做的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