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共同举杯!”尘皇将酒杯高举过头顶,面向君无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为我们心中永远不落的红太阳——君公子,万福金安,仙寿永享!干杯!”
这一番马屁,拍得是酣畅淋漓、登峰造极。下方无论是真心臣服还是迫于形势的各方巨头,此刻无不纷纷起身,齐刷刷地举起酒杯,面向君无悔,异口同声地高呼,声浪震得大殿穹顶都似乎在微微颤动:
“为君公子万福金安,仙寿永享!干杯!”
“红太阳!君公子万岁!”
整个大殿的气氛,在这一刻被推向了最高潮,充满了对绝对权力的顶礼膜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宝座之上,等待着那位被尊为“红太阳”的年轻男子的反应。
大殿内,山呼海啸般的颂扬声浪尚未平息,无数道或敬畏、或谄媚、或好奇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牢牢锁定在宝座之上的君无悔身上。尘皇那番近乎癫狂的赞颂,已将气氛烘托至顶点,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被尊为“红太阳”的至高存在会如何回应这顶级的奉承。
君无悔慵懒的姿态未变,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仿佛刚才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只是微风拂过。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既不显得受用,也非全然淡漠,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玩味与疏离。
他并未立刻起身,只是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那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沸腾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他开口了,声音平和,并不洪亮,却奇异地压过了方才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角落,带着一种与其年轻外表不符的沉稳与……近乎反讽的清醒。
“尘皇,”他目光淡淡扫过依旧保持鞠躬姿态的尘皇,语气听不出喜怒,“还有诸位道友,你们的心意,本公子领了。”
他顿了顿,环视下方那些屏息凝神的巨头们,眼神掠过他们手中的美酒、身旁的舞侍,最终落回虚空某处,语气变得有些缥缈,却又字字千钧。
“不过,‘红太阳’这个说法,过了。”他轻轻摇头,仿佛在否定一个有趣的谬误,“太阳光芒万丈,滋养万物,看似至高无上,但它终究只是悬挂于天际的一盏明灯,为在黑暗中摸索的行人指引方向罢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似乎变得锐利了几分,扫过在场每一位强者。
“真正的‘天’,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甚至不是天宫。”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仿佛带着某种沉重的力量,“真正的‘天’,是那亿万万看似渺小、默默耕耘的黎民百姓。是他们用汗水浇灌了这片土地的繁荣,是他们用脊梁支撑起了我们修行的根基。”
君无悔无视下方的细微骚动,继续用他那独特的、带着批判性口吻的语调说道:
“而我们,”他指了指自己,又虚指了一圈在场众人,“包括本公子在内,坐在这大殿之中,享受着珍馐美馔、绝色环绕,我们是什么?我们不过是百姓选出来的,或者说,有能力为他们服务的……公仆。”
“公仆”二字,他咬得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强调。
“诸位想想,”君无悔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仿佛在教导一群懵懂的学生,“我们此刻身处的这座大殿,金碧辉煌,极尽奢华,它象征着什么?它象征着资本的积累,象征着资源的集中,象征着……某种狭隘的享受和局限性。”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价值连城的灵果、美酒,以及精心挑选的炉鼎和舞侍,眼神中非但没有沉迷,反而带着一种冷静的审视。
“但我们能因此就完全摒弃这些吗?不能。”他自问自答,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又深了些,“因为若连我们这些所谓的‘服务者’都形容枯槁、心力交瘁,连自身的‘合理’需求都无法满足,又如何能有饱满的精力和足够的‘智慧’去为更广大的民众谋福祉?”
他摊了摊手,姿态慵懒依旧,话语却充满了辩证的诡辩色彩:
“所以,我们此刻在这里,并非单纯地沉溺于享乐。我们是在……批判性地享受。”他刻意加重了“批判性”三个字,“我们是在亲身体验这资本的产物,感受它的诱惑与空虚,剖析它的利弊。唯有深刻理解了我们所掌控和支配的这一切,我们才能更好地驾驭它,利用它,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反馈于民,服务于民。”
“大家不妨深思,”君无悔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性的力量,“如果我们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变得虚弱、匮乏,那么,当百姓需要强大的庇护时,谁来挺身而出?当疆域需要稳固时,谁来挥洒力量?我们保持自身的‘良好状态’,本质上,就是为了确保有足够的能力去履行‘公仆’的职责。这,是一种更高层面的责任。”
他最后总结道,举起面前被炉鼎斟满的酒杯,动作优雅,眼神却深邃难明:
“因此,这一杯,本公子提议,不必敬我,更不必敬什么红太阳。让我们敬那真正的‘天’——天下的黎民百姓,愿我等这些‘公仆’,都能在‘批判性享受’中保持清醒,更好地……为他们服务。”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