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春闱,会试第一考题:大周十道!
二月龙抬头,过后。
春雷乍动。
大周圣朝三年一度的春闱会试,于今日辰时,正式开科。
洛京贡院外,近万名举子肃立。青袍如林,才气冲霄。
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朱漆铜钉的贡院大门上,映得“为国求贤”四个鎏金大字煌煌生辉。
女帝站在观政殿楼上,一袭玄色凤袍临风而立,九凤金纹在朝阳下流转生辉。
南宫婉儿垂首立于三步之后,目光越过宫城,望向贡院方向——上万青袍举子正鱼贯入场,浩荡才气竟引得檐角铜铃无风自鸣。
“听闻此届赴考举子,出了位惊才绝艳的人物。”
女帝指尖轻抚汉白玉栏,冰凉的触感渗入肌理,“宫内太监、宫女们都在私下传闻,此人诗词文章,隐隐有压过当年颍川陈少卿之力
陈少卿当年,可是大三元及第,数百年罕有!
朕阅其诗赋文章,亦是赞许!”
“陛下,可要宣来一见”
南宫婉儿适时接话。
在春闱之前,能够面见一次圣人,那可是一个极佳的“简在帝心”的机会,对即将到来的殿试大为有利。
“不必!会试在即,无需让他分心!”
女帝忽的轻笑,广袖翻飞间带起一缕清香:“既是要做天子门生,何须急在这一时半刻”
她转身,金线凤尾裙迤逦而过,“既然如此不凡.他自会站到金銮殿上,出现在朕的眼前。”
卯时三刻。
薛国公府。
晨雾未散,江行舟已立于铜镜前。
他换上一袭新裁的月白举人服泛着淡淡丝光,腰间一枚君子文佩轻叩,发出清越声响。
最后检视自己的考篓——[凤求凰笔]尾羽流光,[阴阳鱼砚台]中墨痕未干,一份赴考名帖上的火漆印犹带松香。
此外,青瓶里盛的甘泉水,油纸包裹的桂酥——皆是春闱会试所需之物。
“公子,该出发了。”
老管家捧着青纱冠,候在门外,“贡院辰时开门。”
薛府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残霜,在贡院外数百步外停驻。
江行舟掀帘望去,近万青袍举子如潮水般,熙熙攘攘的往贡院涌动,在晨光中排成蜿蜒长龙。
搜身的兵丁、差役们高声呼喝,惊飞檐上喜鹊。
江行舟下了马车,整了整衣冠,朝四周举子们望去——抬眼处,尽是一群憔悴面容的举子。
有人眼袋下一片乌青如墨,有人指节还沾着昨夜灯油,更有人面色苍白,摇摇晃晃。
在洛京长达两月的备考光阴,为博取进士功名,他们逼得自己彻夜苦读,早将满腹经纶熬成了眼底血丝。
“江兄来了!”
一声清唤破开嘈杂。
韩玉圭执礼如松,曹安、陆鸣含笑拱手,还有顾知勉、李潘等众举子——六十余名江州学子如散星归位,很快在江行舟身周聚成一片。
众人早已候在考场外,专等江行舟到来。
江州府的同乡举子们心照不宣——今日若能同榜提名进士,来日便是同气连枝的进士乡党。
在朝廷,在官场浮沉,正需他们互相扶持。
人群中,江行舟一袭月白衣衫,面若冠玉。
众举子不约而同聚拢——这位才名远播的江南道第一解元,注定要成为他们这一科同榜进士的领袖人物。
“愿与诸兄共登青云!”
江行舟拱手笑道,眉宇间尽是意气风发。
“同登金榜!”
“蟾宫折桂!”
众举子们纷纷彼此鼓劲,一时间祝福之声此起彼伏。
晨光中,一张张年轻的面庞都染上了跃跃欲试的神采。
“十年寒窗,能否考中进士,成败在此一举!”
顾知勉神情十分紧张,紧握指节已然泛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在会试的龙门之前,上万名举子如过江之鲫争渡,却唯有三百尾最幸运的锦鲤,能跃过这道会试天堑门槛。
会试一考定乾坤,将成为大周贡士!
虽说,会试之后还有金銮殿上的一场殿试,方能晋升为正式的进士。
但那场紫宸殿上只给贡士排位高下,不会黜落任何人。
这意味着,
但凡能踏过今日这道春闱会试的门槛,成为一名贡士。那便是鱼跃龙门,从此朱衣点额,正式跻身大周进士之列!
所以贡士,也常常被百姓们直接尊称为进士老爷!
想那春闱之后,琼林宴上簪游街,吏部铨选时青袍换绯。
莫说一枚县令大印唾手可得,便是六部观政、翰林学院的储才,也非遥不可及。
在贡院这方寸考棚之间,是多少书生改换门庭的青云梦!
贡院外人头攒动。
举子们排成长龙,在兵丁冷峻的目光下逐一受检。
衙役们粗粝的手掌翻检衣袍、袖袋,连发髻都不放过,生怕夹带片纸只字。
“下一个!”
江行舟缓步上前,递上自己的身份名帖。
那衙役班头未认出江行舟,本欲照例呵斥、警告一番,不可携带夹抄。
可目光却在扫过名帖具保人时骤然凝固——
江南道刺史韦观澜
江南道学政杜景琛
薛国公薛崇虎
三个墨色淋漓的名字,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
衙役班头喉头滚动,后背已沁出冷汗。
刺史乃大周封疆大吏,学政执掌一省文脉。
更别提薛国公这等世袭罔替的大周勋贵……!
万一发生科举舞弊,具保人是要受牵连的!能让这三位大人物,一起联名作保,此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衙役班头终于看到名帖下方的举子名字——江行舟!
这数月以来,洛京城内几乎家喻户晓的江南道乡试第一解元。
虽未见人,但闻其名。
“江公、公子请!”
衙役班头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三分,草草拂过衣襟便退开半步,神色瞬间变得无比恭敬。
只是略微简单的搜身,翻看了一下考篮,便让其通过。
江行舟整了整被翻乱的衣领,在周遭举子神色复杂的目光中,踏入了这座决定万千举子命运的贡院龙门。
贡院内的青砖地面泛着冷冽的光。
一万座号舍如棋盘般,在贡院内森然罗列,每一间都藏着举子们寒窗十年的期盼。
兵部尚书唐秀金一袭绛紫官袍立于明伦堂前,犀带上的金銙在朝阳下闪着寒光。
这位铁面主考官,此刻正目光如炬,扫视着鱼贯而入的举子们。
他将决定多少举子的进士青云路,又会让多少人梦想折戟沉沙。
礼部尚书韦施立为副考官,在其右侧,身后有左右侍郎徐士衡、赵温。
礼部的众多官员青袍皂靴,如雁翅排开,肃然而立,空气中弥漫着墨锭与檀香混杂的庄严气息。
最令人屏息的,是那五位身着深蓝翰林学士服的监考官。
他们静立廊柱处,像五柄未出鞘的利剑——这些天子近臣,将保证这场会试的严肃!
翰林学士赵明诚为主监考官,立于明伦堂前,玄色官袍下摆。
他缓缓抬眸,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刃,直刺向端坐主位的主考官唐秀金。
“唐大人。”
他开口,声音冷峻如霜,堂内烛火忽地一跳,“您身为主考官,出题、阅卷,皆系主考之权。
我等监考官自是无权置喙。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