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一厢情愿(1 / 2)

“北辰白夜,外面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也能束手旁观吗?十二诏刀中出现的背叛,你也毫不在意吗?”

白长夜出声质问道,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解。

北辰白夜闻此,不由得轻笑一声:“我从来没说过,执掌诏刀的人一定要效忠于北辰帝国,就像北辰寂曾经说过的,十二诏刀其实并不团结,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要做的事。”

北辰白夜的声音不高,却像雪原上刮过的北风,吹得心海中烛火齐齐低头。

“你以为诏刀是锁链,其实它们从来都是十二道各自奔涌的河。只要河道还在,水便不算背叛,只是换了个方向。”

“倒是你,”北辰白夜抬眼,眸色深得映不出任何灯火,“白长夜,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这个白长夜的师傅?还是异世界的龙裔?亦或者,一个被此世命运裹挟的人?”

白长夜沉默了片刻,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被那一句“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刺中了某根神经。

“为什么沉默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白长夜缓缓抬起眼,金色的瞳孔里像燃着两簇将熄未熄的火。

“……也许,我只是个失败者。”他声音低哑,却带着刀锋划破血肉的锋利,“一个没能守住自己弟子、也没能守住故乡的失败者。”

“失败者?”北辰白夜轻声重复,像在咀嚼一块带血的生肉,“那便该学会低头。失败者没有资格质问风向,只能被风卷着走。”

白长夜却忽然笑了,笑得肩头微颤,笑得指节泛白。他抬手,慢慢解开胸前那枚锈迹斑斑的铜扣——那是一枚龙形扣,龙瞳处嵌着碎裂的红宝石,像干涸的血痂。

“低头?”铜扣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白长夜的金瞳里,那两簇火终于轰然炸开,“我低头过——在旧日审判那时。”

“旧日审判”四字一出,灯火猛地一抖,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脖子,发出垂死的“噼啪”声。

铜扣滚到北辰白夜靴边,龙瞳里碎裂的红宝石映着他冷白的下颚,像一粒结痂的星。

“说回最开始的话题吧,我确实不在意,因为无论如何,这都是棋局的一环,而我作为执棋者,需要在意棋子吗?”

白长夜没有弯腰去捡那枚铜扣。他只是盯着它,像盯着一截被雷劈断的龙骨,残烬里还跳着不肯熄灭的火星。

“话是这么说,但你活了这么久,再怎么样,也该对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吧,别告诉我,连这一丝一毫都没有。”

“感情?”北辰白夜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像冰棱坠地,碎得毫无温度。

他俯身拾起那枚铜扣,指腹擦过碎裂的红宝石,一粒残存的星芒刺进皮肉,血珠滚出,却凝在半空,被寒气冻成一颗细小的红冰。

“白长夜,你问我有没有感情——”

他把那粒红冰举到烛火前,火舌舔上去,冰与血同时融化,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像极了一滴迟到的泪。

“当然有,只是你,你们没办法理解而已。啊,让我好好想想,上一次流泪是在什么时候。”

北辰白夜垂下手,指尖那一点湿痕早已蒸散,像从未存在过:“诶呀,差点忘了,诞生这么久以来,我确实没流下过一滴眼泪。”

白长夜低头,看着那枚铜扣——龙形扭曲,碎裂的红宝石在烛影里像干涸的血痂,又像一颗不肯瞑目的眼珠。

他忽然伸手,却不是去捡,而是并指如刀,在自己左臂上轻轻一划。“嗤——”血线迸开,却不是寻常的赤红,而是一缕带着金屑的、近乎透明的液体,落在毡毯上竟发出极轻的“叮”响,像琉璃坠地。

白长夜沉默了,他早该想到的,面前的神,怎么可能会流泪,怎么可能为人流泪。

“你说得对,失败者没资格质问风向。”他抬眼,金瞳里燃着两簇幽冷的火,却不再跳动,只是寂静地烧,“可风若吹灭了我的火,至少也要留下一点灰。”

北辰白夜垂眸,目光落在那滴金色血珠上。血珠并未渗入地面,反而缓缓滚动,像被无形之手托举,一路滚到铜扣旁,“叮”地一声嵌进龙瞳的裂缝里。

“龙的精血?哼,你把这东西都留给白长夜了,那看上去,你对你这个徒弟,很是满意。”

铜扣吸饱了那滴金色,龙瞳里碎裂的红宝石忽然亮起一簇极细的光,像深夜里被重新点燃的烽火。

“你仍然觉得白长夜可以赢我吗?仍然愿意为这个不存在的结局添砖加瓦,这不过是徒劳无功,画蛇添足。”

白长夜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那枚铜扣,像看着一座被雪埋了千年的城。龙瞳里的光越来越亮,亮得几乎要烧穿毡毯,烧穿整座大帐,烧穿这局棋。

“徒劳?”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雪崩前的第一声裂响,“北辰白夜,你活了这么久,难道还没学会——”

他伸手,指尖在那滴金色血珠上轻轻一点。

“——火可以灭,灰可以散,但有人会把灰里的火星,带回人间。”

铜扣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颤鸣,像龙在深渊里打了个滚。那颤鸣迅速扩大,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荡过心海中每一寸空气。烛火被压成极细的一线,像被刀背刮过的冰,随时会断。

“白日做梦,你和他一样固执,该说真不愧是不同世界里相同的人吗?”

北辰白夜微微眯眼,似笑非笑地俯视那枚铜扣。涟漪已卷至他靴底,像雪崩前最后一层薄壳,随时可能炸裂。他却不动,只抬手,指尖在虚空一划。

一缕苍白色焰光自他指缝渗出,像从冰缝里抽出的极寒之髓,甫一出现,便将心海内温度硬生生再削三分。烛火嗤的一声,彻底熄灭。黑暗里,只剩那滴金色血珠在龙瞳中孤燃,与北辰白夜的苍白火对峙,像两粒互相吞噬的星。

“白长夜,你教给他的,就是这种小火星?”

他语气轻慢,指节却微微收紧。苍白火化作一条细线,倏地缠住铜扣,欲将那簇金色一口吞没。

然而下一瞬,龙瞳内的金火竟顺着白线逆流而上,像熔金灌入冰缝,发出细密爆裂声。北辰白夜眉心第一次蹙起——那火里,不止有龙血,还有一缕极淡、却极倔强的黑,像被岁月碾碎的夜幕残渣。

“即便如此,他也终将燃起更热烈的薪炎,将你带来的黑夜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