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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纳兰容若 6890 字 2019-04-10

「大忠臣」一阵仰天的狂笑之後,是扑鼻的酒气。高高在上的宰相的脸凑到近前,看起来,和普通人也并没有什么两样:「你说错了,我算什么忠臣忠臣就该为国为民为皇帝,吃苦受累一辈子,然後不求名不求利的让人一脚踹开,又或是挨刀挨宰,若干年後得到平反,成为史书上永远的贤臣。」

纳兰明重重亲下来的时候,酒气让人几乎窒息。歌妓不得不用尽所有的意志力,让自己保持温柔的笑容,而不致忍不住伸手推拒,因此,那一句句清晰入耳的话,其实根本没有让她有空认真思考,哪怕一瞬。

「我爱名爱利爱权,付出过,就一定要收回代价,有谁对不起我,哪怕他是皇帝、是天王老子,我也绝不退让,我不会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我为这个国家出过力,拼过命,我就不允许这个国家负我。我算得什么忠臣」半醉半醒之间,纳兰明发疯般的呐喊著,伸手撕乱歌妓的衣饰:「为了守住我应得的东西,我会不择手段,我会不顾一切,我会出卖我可以出卖的一切我算什么大忠臣」

在那之後,也无非是原始的翻转纠缠,原始的呼叫呐喊,原始的欢娱喜悦。

疯狂的纠缠中,歌妓隐约听到纳兰明在说:「我以为我可以出卖一切,原来不是,原来,我无法出卖我的国家,无法出卖我的族人。我们秦人从偏僻之地的一个小部族,变成如今威震天下的七强之一,这其中有太多的辛酸,太多的血泪,我无法把秦人所有的鲜血,所有的牺牲,都为我自己而葬送,我不能为了我一点私念,而去坑害我的族人,所以到最後,我能出卖的,就只剩下」

下体一阵尖锐的刺痛,歌妓再没听清後面的话了。

在极度的欢悦之後,便是长久的沉寂。

歌妓忍著痛,长时间地等待著伏在她身上的主子离开,然後,直到她身体发麻,纳兰明也没有再动弹,是睡著了,是力尽了,还是彻底醉了,谁也不知道。

歌妓怕惊扰他,不敢乱动,只能皱著眉,苦苦忍耐身体的不适。

对於身为家妓的下贱人来说,这样的承欢侍夜,已是至大的荣耀,自然不敢指望主人的体贴与关爱。她勉力低著头,看到沉沉睡去的纳兰明,眼角,竟似有些湿痕。

她有些怔愕,这权重天下的宰相,也会像个普通百姓,忧柴忧米忧生活,沉睡梦中有泪痕吗肯定不是的,那一定是酒渍吧

睡梦中的纳兰明动了动身子,喃喃地念了好几声。

歌妓侧耳倾听,好一会儿才确定,那模模糊糊的喊声是在叫「玉儿」,该是在喊少爷吧相爷可真是爱惜这位独子。

纳兰明翻了个身,仰躺在软榻上,喃喃地说:「我不会出卖我的国家,我不会出卖我的族人,我不能让陛下遇害,天下大乱,给前朝遗民可乘之机,我不会毁了秦人辛苦建立的这一切,我算不算是忠臣呢我是不是」

歌妓终於松了口气,活动活动身子,急急坐起来,柔声说:「当然是,相爷这样忧国忧民,当然是大大的忠臣。」

纳兰明在睡梦中,哈哈笑了一声,复又不再动弹,不再发声。

歌妓屏著气等了很久很久,才听得纳兰明复又喊了几声:「我也算是个忠臣,哈哈,玉儿,玉儿」

这一夜,纳兰明没有再醒。这一夜,歌妓一直守在他身旁,听著他翻来覆去地念「忠臣、小人、出卖」,然而,他叫得最多的,依然是「玉儿」。

初夜的粗暴让歌妓的身体一夜不适,但想到今日侍奉相爷,若能被留在相爷身边,将来有机会永脱贱籍,得见天日,这样的兴奋一直支撑著歌妓,让她心境一直很好,对於未来的生活,有了很多很多美好的幻想和希望。

三天後,这名歌妓在相府池塘边失足落水而死。因她是外地自小买来,教导做家妓的,所以别无亲人在京,相府出了二百两钱子为她买上好的棺木、坟地发送。时人皆称相爷仁善,厚待下人,一个小小家妓,也肯这样为她办後事,这小家妓也算是前世积福了。

而同为家妓的一干相府女子,则认为她福薄命贱,眼看著为相爷侍过夜,只要抓紧机会,得了相爷宠爱,还不得飞上枝头做凤凰,怎么一下子去得那么突然

说起来,那池塘附近没什么湿滑的地方,她怎么就跌进去了那水也不深,怎么救上来就没气了呢果然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第二章绝地孤剑

极至的痛疼在刹那间把沉寂的黑暗驱除干净,乍然回复的神智还是一片茫然,四肢百骸恍若撕裂,五脏六腑尽皆移位的痛楚,阵阵袭来,纳兰玉只觉痛不可当,思绪更加是混乱迷茫。

在前一刻,分明还是皇宫大殿、灵堂上,他无声地拒绝了君王最后的要求,分明看到君王唇边有一抹黯淡的笑容,分明感觉肩上被人轻拍,愕然回头时,目光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便坠入仿佛永无边际的黑暗中。直到这一刻,天旋地转,浑身欲裂,方才自黑暗深处醒来

这巨大的痛楚让纳兰玉根本没有时间思考,然而也不需要再加以思考了。几乎就在他恢复意识的同时,仿佛要将天地惊破的轰然巨响就炸在耳旁。

他愕然抬头,却见满天满地满世界,仿佛都是迷乱的烟尘、四飞的散木。前方那座宏伟的殿宇,转瞬间,已炸做断垣残壁。

混乱中,似有许多人在炸响的前一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殿宇里向外飞逃,混乱中,似乎有什么极宝贵极宝贵的东西在心口碎裂。

混乱中,他只看到四面八方,黑压压仿佛无穷无尽的十兵。

在这样的奇异变乱中,所有人都目光如炬,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整支军队早巳列出最好的阵式,弓箭手箭已上弦,弓已引满。盾牌手长枪在手,也都站在了最好的掩护位置上。

禁军中最精锐的一支军队,也许是大秦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也正由宁昭最信重的禁卫将领左伯伦率领着,做出这等早有准备,如临大敌的姿态。

他看到一片烟尘中,那些从毁坏的大殿中逃脱的人,在地上翻滚着卸去爆炸的余波,纷纷站起,分明就是平时日夜守护在宁昭身旁,皇宫中最顶尖的一干高手。

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早巳不再觉得身上痛楚,早已忘记了周身不适,他只是惊慌得莫名的颤抖起来,他只是抬起头,四下疯狂地张望。

无尽的烟尘,让人看不清这个世界,看不见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