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没有去市局,甚至没有去市政府,而是直接驶入了市委招待所。
带队的,是省公安厅副厅长,张松龄。
梁群峰的头号心腹,也是梁群峰手中那把最锋利的“规矩”之刀。
张松龄下榻后,一通电话直接打进了副市长公安局局长吴南平的办公室。
没有寒暄,甚至没有情绪。
“我们是省厅专案组,奉命调查杜伯礼一案,请祁同伟同志配合工作。”
电话里,张松龄的语气公式化到了极点,连“市长”这个官职都懒得提及。
这是一种刻意的蔑视。
“另外,鉴于案情严重性,调查期间,建议祁同伟同志留在招待所,不要随意走动。”
这不是建议。
这是命令。
更是只差一张正式文件的变相“双规”!
消息传到祁同伟耳中时,他刚刚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件,笔锋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他将钢笔帽扣好,声音平静无波。
“告诉张厅长,我一个小时后,亲自去招待所拜访他。”
吴南平的心脏猛地一抽。
祁同伟顿了顿,补了一句。
“另外,让周书语同志带上录音笔和摄像机。”
“作为市长秘书,她有责任记录我的全部公务活动。”
吴南平的眼皮狂跳起来,他瞬间听懂了市长的潜台词。
这不是拜访。
这是单刀赴会!
更是要把这场见不得光的“审问”,变成一场摆在明面上的交锋!
一个小时后。
市委招待所,安保级别最高的顶层会议室。
张松龄靠在主位的沙发上,慢悠悠地用杯盖撇着浮茶,眼皮耷拉着,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身后,站着两名从省厅带来的干警,眼神锐利,身形笔挺,像两尊沉默的铁塔,将整个房间的气压降至冰点。
门,被推开了。
祁同伟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身后,是抱着笔记本,表情紧绷的周书语。
“张厅长,久等了。”
祁同伟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会议。
张松龄他有印象,他上辈子到公安厅的时候,张松龄已经被处理。
这张牌要不要打,这是祁同伟犹豫的问题,他这一趟倒林城动静太大了,要是再反手把省里的厅级干部给弄下去,多少有点越界。
张松龄这才将茶杯搁下,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起眼,那双审视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
“同伟同志的觉悟很高,知道主动配合组织调查。”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字字清晰。
“我们这次来,只为一件事,杜伯礼的案子。”
“有举报称,你在办案过程中,存在严重的滥用职权、非法拘禁等问题。”
“祁市长,你从政法口出来,应该最懂规矩。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官职再高,也没有法外特权。”
张松龄的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试图钉进祁同伟的骨头里,从气势上将他彻底击溃。
周书语握着录音笔的手心,已经湿了一片。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六个字。
“我是来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