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提督。”
“你是戴罪之身,且留在这里等候皇上发落就是。”
之前军议之时一言不发的向荣,恭敬行礼。
“卑职领命~”
一众八旗与绿营军将们,笑容满面的各自回营忙碌,准备出兵。
走在最后面的向荣,与热闹的气氛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只有我输了,那我就是个废物。’
‘可所有人都输了,那就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敌人太厉害。’
‘等你们亲身体会反贼的炮火,到时候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出来!’
向荣之前与太平军正面对战过,亲身感受过那恐怖到让人颤抖的火力压制。
他甚至敢于确信,哪怕是被吹上天的洋人,也没有那么可怕的火力。
至于绿营装备的各种鸟铳抬枪火炮什么的,在人家面前就像是在放炮仗。
别的地方他不知道,就他自己所部之众,最新款的火器,都是乾隆年间制造。
骑马射箭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等这帮满洲大爷们,正面吃了铅子之后,估计他们也没机会笑出声了。
“军门~”
一直被禁止入内,只能在外面等候的江忠源,拎着长袍跟上来见礼。
“你是~”
向荣疑惑,没见过此人。
而且身上还带着孝。
“下官江忠源,新宁人士,丁酉科举人。”
“得礼部曾侍郎推荐,添为丽水知县。”
“前些时日家父亡故,归乡守孝。”
“钦差大人路过之时,简拔下官随行。”
他这番身份介绍下来,向荣顿时恍然“哦,我听说过你,你是办楚勇的那个江忠源。”
江忠源是举人,可并未中进士。
他是通过大挑选为候补官。
三年一次的科举,每次不过几百人,还有各种原因导致没当官的。
面对偌大的天下,根本不够用。
由此,就出现了大挑。
比进士们低一个等级的举人,也可以做官。
只不过上限没办法与进士们相提并论罢了。
通常都是各县的县丞,典史,教喻等等。
基本上能做到知县,就已经是天花板了,能打破天花板的属于凤毛麟角。
他们与那些捐官的不一样。
别看捐官的动不动四品五品什么的,可实际上就是买个官身,很难很难混到实职。
大挑的不同,他们被视为候补,很容易补上实缺。
江忠源得了曾剃头的举荐,当了知县干的还不错。
因为父亲病死回老家守孝,按照规矩是二十七个月。
这段时间里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在家乡组建了团练武装。
他之所以出名,是其以团练武装,消灭了家乡爆发的,有青莲教背景的瑶人雷再浩起义。
因此功勋,不但有了知兵的名声,而且还被赐予了蓝翎。
还是那句话,有清一朝,各地起义此起彼伏从未间断过。
江忠源能用被看不起的团练武装,消灭实力不弱的反贼,消息在官场上传开,也传入了向荣的耳中。
“不知向军门可有空闲?”
江忠源热情邀请“下官略备薄酒,还请军门赏光。”
换做平时,向荣必然不会去。
可如今是戴罪之身,而且这次出兵还没自己的份。
考虑了一番,还是去了。
一番推杯换盏下来,江忠源很快就开始打听太平军的相关情报。
向荣也没有藏私,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江忠源越听越是心惊,忍不住的询问“贼军,哪里来的那么多精良火器?”
“或许,是从洋人那买的吧。”向荣举起了酒杯“谁知道呢。”
“军门。”江忠源再问“可曾禀明钦差大人?”
“这还用说。”
向荣面露不耐之色,夹起块酱肉“可惜,钦差大人只当我这败军之将推脱责任,故意将贼军形容强大。”
他跟着轻哼“等他们自己感受到了,自会明白我究竟是不是在推诿!”
酒宴结束,忧心国事的江忠源求见赛尚阿,却是连面都没能见着。
他心急如焚,又写信派人给京师的曾侍郎送去。
可距离太远,不等曾侍郎收到信件,这边朝廷的大军已然出兵。
赛尚阿亲自带领大军,自永州府南下,沿着湘江水陆并进直奔全州。
永州府,就是三国时期零陵上将的故乡。
此处与全州接壤,沿着湘江走,距离并不算远。
得知消息的林道,并未选择设伏狙击,而是整顿兵马北上,于全州城东北七十五里地的黄沙关迎击清军。
黄沙关是全州与永州的分界处,关下湘江岸边有黄沙渡。
林道决心在此处,与清军主力决战。
“会首~”
有负责侦查与打探情报的将士来报“进犯清妖约有两万余兵马,湘江之上大小船只足有数百,挑夫民壮约有数万之众。”
这个时候的清军,还没进入以地主团练武装为主要军事力量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