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瞧!”小伍子的声音不高,却像块铁疙瘩砸在地上,又硬又沉,“冰城警察厅工作证!妨碍公务,敲诈勒索,你是想去宪兵队喝一壶?”
那警察被证件拍得眼冒金花,好不容易看清上面那明晃晃的警徽和“冰城警察厅”几个大字,还有底下那个鲜红刺眼的、代表特权的戳子,魂儿都吓飞了!警察厅特勤处!那帮爷可是直接伺候日本人的煞星!别说他这么个小站警,就是他们头儿见了也得装孙子!敲诈勒索?这罪名坐实了,他下半辈子就得在号子里过了!
刚才那点横劲儿瞬间泄了个干净,只剩下筛糠似的怕和谄媚。他也顾不上肿得老高的脸和掉地上的帽子了,腰弯得快贴到地,声音抖得不成调:“哎……哎哟喂!小……小的该死!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老!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小的这就给您放行!放行!”他手忙脚乱地抓起帽子,胡乱往脑袋上一扣,连滚带爬地让开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伍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收回证件,眼皮都懒得再撩他一下,低声对皮若韵说:“韵姐,快走。”
皮若韵深吸一口气,抱紧孩子,在周围一片惊愕、好奇、甚至带点敬畏的目光里,挺直了腰杆,快步穿过检票口。秋嫂也赶紧跟上,心有余悸地回头瞅了眼那个还在点头哈腰的警察。小伍子提着箱子,像道影子,护在她们身后,锐利的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周,防着任何风吹草动。
车厢里,找到座位安顿下来。
皮若韵轻声问:“他呢?”
小伍子把行李塞到自己脚底下:“姐,你们先跟着我找个地方落脚……哥都安排妥了。等忙过这阵子,他就来接咱们,一起回云省。”
山海关附近,小伍子姐姐、姐夫家。家里的破房子拾掇过了,可日子还是紧巴巴的。
姐夫的老娘一见小伍子,亲热得不行:“哎呀,伍子!咋就你自个儿?你哥呢?这两位是……”
“大娘,这是皮姐……得在咱家打扰些日子,我哥过些天就来接。”小伍子边说边掏出一卷钱,“给您添麻烦了,一下子多好几张嘴,这钱您拿着,该吃吃该喝喝,别省着。”
老太太看着小伍子手里那卷厚实的钞票,有点不好意思:“咳!瞧你说的!我这把老骨头的命都是你们哥俩捡回来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小伍子不由分说把钱塞她手里:“大娘您就拿着……”
又给皮若韵介绍:“这是我亲姐香草,这是我外甥……”
在皮若韵看来,这家人虽然穷,可那股子热乎劲儿,让人心里踏实。
何况,那个男人说了,会来接她们的……
三大一小四个人,就在这小屯子里暂时安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