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死神吻过的航道(2)(2 / 2)

小南海,在江心。船破坏,淹死许多人。革命为除人民害,到此险滩最要紧,三万大军携工具,开凿山石水平稳。真正为民谋福利,实行主义之根本。

长江在崆岭滩拐出七道弯,崖壁被百年纤绳磨出十八条凹痕。纤夫陈老四他们佝偻着脊背,膝盖抵在棱角分明的礁石上,纤绳压得他脖颈与石面平行——这是头佬王疤脸定的规矩:“牲口拉纤得把脸贴地,省得偷懒看天!”

江风裹着细雨砸向泄滩,三十丈高的栈道像条灰蟒缠在峭壁上。

四十斤的竹缆勒进他纤夫们肩胛骨的血痂里。昨夜新来的哑巴撑不住跪倒,王疤脸的火铳筒直接捅进他嘴里:“狗东西耽误时辰,老子拿你喂江鱼!”三米外就是翻滚的漩涡,哑巴被踹下崖时连惨叫都闷在江涛里。崖底浮起半片灰布衫,那是哑巴身上最后一件衣裳。

草鞋早被礁石割成碎麻,陈老四赤脚踩过石缝时,足底渗出的血混着前人的暗红污渍,在青苔上拖出黏腻的痕。这痕迹被纤夫们叫作“人油开道”——去年腊月冻死的刘瘸子,血脚印到现在都没褪色。

“晌午歇一刻钟!”王疤脸拎着竹条绕到船尾,纤夫们哆嗦着解下腰间葫芦。葫芦里是混着泥沙的江水,就着糙米饭团吞下去。陈老四掰开饭团,发现夹着半条泡胀的菜虫——米缸上月就被王疤脸换成霉米,省下的钱够他在宜昌城里包三个烟馆姑娘。

小伍子对江河说:“哥,他们太不容易了!我听人说,去年腊月,一个叫李麻子的纤绳就是在这里崩断的。那截断绳飞出去时,生生抽断了三丈外一棵碗口粗的柏树。”

好不容易闯滩靠时已是子夜。伙房蒸笼里飘出霉米味,王疤脸却拎着个油纸包晃进来:“重庆来的云土,东家赏的福寿膏。”

陈四盯着他腰间新打的银烟盒——那本该是兄弟们这个月的工钱。

毛小六突然踹翻条凳,半块硬馍砸在墙上:“王领班,上个月说涨三成工钱,是不是又不算了!”

王疤脸倏地冷了脸:“想干就干,不想干滚蛋,老子就是这条船上的天,谁再跟老子龇牙我就把他丢到江里喂鱼!”

四个不三不四,腰着别着攮子、土枪的汉子黑塔一样立在王疤脸的身后,眼里的凶光狠狠盯着对面拉纤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