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夜中乱战(一)(1 / 2)

一梦维艰 天朝圥忈 2423 字 21小时前

二月的夜风吹过罗涅格城,裹着运河的湿冷,卷得街角的煤油灯忽明忽暗。石砌的街道被雾蒙着,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像是冻硬的河床 —— 两侧的房屋多是三层石楼,墙皮斑驳得露出内里的碎石,二楼的木窗大多关着,只偶尔有一道缝隙漏出昏黄的光,又飞快被窗扇掩住,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教堂的尖顶在雾中只剩模糊的轮廓,钟楼上的铜钟早停了响,只有风穿过钟架的呜咽声,混着远处酒馆飘来的零碎歌声,却更显街道空旷。

几个裹紧斗篷的行人贴着墙根走,帽檐压得极低,脚步又快又轻,路过巷口时总忍不住往暗处瞥一眼 —— 那里堆着发霉的木箱,阴影里似乎藏着动静,却没人敢停下查看。

排水沟里的水汩汩流着,偶尔漂过一片冻硬的落叶,在路灯下闪一下就没了影。酒馆门口的醉汉靠在门框上,含糊地哼着小调,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酒壶,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路过的人影。

突然,巷口的木箱动了动,一道黑影贴着墙根溜过,快得像一阵风,只留下门轴 “吱呀”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 罗涅格的夜,连呼吸都得放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转角,藏着什么暗处的眼睛。

已近宵禁时间,温莎不敢再耽搁,先放下手中的工作,伸手熄了桌案上的油灯 —— 昏黄的光焰瞬间熄灭,报社内只剩窗外透进的微弱夜影。她得尽快赶回住处,否则今晚只能在报社过夜。

温莎抬手解下头上的头绳,乌黑的长发顺势散落肩头,又抬手拍了拍灰麻上衣的衣角,像是要把一天伏案的疲惫都拍走。接着,她拿起桌边的挎包,仔细挂在腰间的宽皮带上扣紧,转身从衣挂上摘下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土黄外套,抖了抖灰尘后披在身上,拉好衣襟,这才推门出了报社。

刚站在门口,温莎便抬头望向不远处街角的报箱 —— 箱体空荡荡的,连一张废弃报纸都没有。那是她与同伴约定传递情报的地方,按规矩,只有报箱上摆着空酒瓶时,才是该接头的信号,此刻显然没有任何消息。

“该死的天气,真冷!” 温莎忍不住低声嘀咕,风裹着运河的湿寒往衣领里钻,她下意识裹紧外套,心里突然有些后悔:早上出门时图方便,只穿了一条皮裤,如今夜风一吹,寒意顺着裤腿往上窜,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温莎从报社出来,沿门前大路向南走了半里,便拐进一条窄巷。转角的酒馆还没打烊,昏黄的灯火从木窗缝里漏出来,混着男人们含糊的笑声飘进巷中,让她莫名一阵不安。

她下意识加快脚步,刚走两步,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 —— 像是有人跟在身后,这念头刚冒出来,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是姐妹会的东部情报官,靠着卡贡公国报社记者的身份掩护,悄悄给组织传递情报。前段时间,听说组织接连办成两件大事,让天明帝国吃了不小的亏,她私下里高兴了好一阵子:原来这中土来的 “邪恶帝国” 并非不可战胜,只要跟着组织的指令走,总有一天能把这群异教徒赶回中土去。

后来又听闻新会长是某国前王室成员,虽没资格见到这位大人物,但她想着 “能得传谕使大人认可的人,定然是可靠的领袖”,对未来更添了几分期待,甚至常暗自盘算:若能打探到重要情报,在卡贡公国也掀起一场反天明帝国的行动,说不定会得到组织的重用。

可这份热望没持续多久,就被力特鲁银会暂停资助的消息浇得冰凉。没了活动资金,她这中层情报官的日子立刻拮据起来:早餐的全麦面包换成了又干又硬的面饼,晚餐也只能回住处啃两口干粮凑活,连买墨水的钱都要省着花。

更让她心慌的,是心底挥之不去的不安:从前资助没断时,组织每月会派联络员来对接,顺带确认她的安全,可现在联络员已半个月没露面;出门时总觉得街角的陌生人在看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就心跳加速,甚至夜里会突然惊醒,担心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这种莫名的危险感像藤蔓似的缠上来,让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发虚。

寒风卷着巷子里的碎纸屑扑到脸上,温莎裹紧了土黄外套,脚步又快了几分 —— 她只盼着能快点回到住处,却没察觉身后的脚步声,正跟着她的影子,一步步逼近。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紧张的额角渗汗,冻得发紫的手悄悄伸进皮包里,攥紧唯一可以防身的匕首。

“小姐,你该看着前面!呵呵!”温莎的注意完全被身后的脚步声吸引,却一头撞进了前面一个男人的怀里,她惊呼一声,抬头看时,只见黑色的兜帽下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温莎就像被猎豹盯上的慌乱小鹿,下意识的掏出那柄匕首,戒备的指向前方的男人。

一只粗糙的大手不知何时从后面伸了出来,一把捂住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气氛袭来,温莎立时陷入昏迷之中。

“呵呵,容易的很,走吧!去约好的地点,把她交给负责审讯的人,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后面的黑衣人扛起昏迷的温莎,咧开嘴对另一人说道。

另一人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快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城郊的一座破败公馆之内,门厅的花岗岩地面裂着指宽的缝,缝里塞着枯败的梧桐叶与褐色霉斑,墙面上的鎏金浮雕大半剥落,露出内里青灰色的砖体,蛛网在廊柱与穹顶的连接处织成密网,沾着细碎的灰尘。

旋转楼梯的橡木扶手蛀得坑坑洼洼,几阶台阶的木板断裂,只余下锈迹斑斑的铁榫卯悬在半空。二楼回廊的窗棂朽成黑褐色,玻璃尽碎,用泛黄的木板斜钉着,风穿过缝隙时,带着木板吱呀的呻吟。

厅堂中央的大理石壁炉积着厚厚一层灰,炉台上的青瓷花瓶裂着蛛网纹,瓶身爬满绿锈,旁边倾倒的雕花木椅断了一条腿,椅面的丝绒面料烂成破絮,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衬得整座公馆愈发死寂荒凉。

“你们来晚了,抓一个小妞居然费了这么多时间,真是没用!”风际会五屠夫之一的“阴鬼”路科瑞德,坐在公馆二楼断裂的楼板上,朝着将温莎拖进房内的两名黑袍男人,阴恻恻的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