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北玄已经打定主意要留,哪会听他的?
闻言冷笑一声,玩味道:“哦?柳知府,你这倒是奇了怪了。方才哭穷说府库空空的是你,如今本官体恤你,打算自掏腰包解决问题,你怎么反倒推三阻四起来?”
“这……这……”
这一句话下来,柳文渊被问得哑口无言。
吭哧了半天,却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能伏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下官……下官绝非此意……只是……只是于心难安……惶恐至极啊……”
惶恐。
要的就是你惶恐。
李北玄心中冷笑更甚,但脸上却,露出一副更加体贴入微的神情,慢悠悠道:“柳知府如此为朝廷、为本王与郡公考量,真是忠谨可嘉,令人感动。”
“那郡公的意思是……”
柳文渊期待地抬起头,希望李北玄赶紧说他们要滚蛋。
可谁知,李北玄却幽幽道:“既然如此,为免柳知府再觉于礼不合,于心难安,本官再退一步。不仅一应开销用度由我们自行承担,就连这驻地……也不必再劳烦府衙了。”
柳文渊:“……啊?”
李北玄瞥他一眼,继续道:“说来也巧,前些年本官在此地,倒也置办了几处闲宅别业,虽说不上奢华,但安置这数千学子夫子,勉强也还够用。”
“明日,我们便自行搬过去,将驿馆腾出,也好让柳知府安心办公。如此一来,既不耗用贵府一钱一粮,也不占用贵府一寸公廨,总该……合礼合制了吧?”
“柳知府,你看如何?”
你看如何这四个字一出,柳文渊简直愣住了。
游学队伍自行承担开销,硬要在庐江府逗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噩梦。
如今,连驻地都要脱离他的掌控,搬进李北玄自己的地盘?
那岂不是意味着,这支队伍将彻底摆脱府衙的视线,可以更加自由,也更不受约束地行动?
到那时,他们想查什么,想接触什么人,那可就再无任何阻碍了!
“郡公!不可!万万不可啊!”
柳文渊几乎要哭出来,连连摆手道:“这……这如何使得!王爷、郡公驾临,乃敝府上下之荣光,岂有让贵人自觅驻跸之所的道理?”
“这若传扬出去,天下人该如何看待下官?看待庐江府?下官……下官万死不敢从命!恳请王爷、郡公三思!”
“还有什么可三思的!”
赢高治维持人设,摆出一副耐烦的表情,冷声质问道:“柳知府,你这左一个于礼不合,右一个万万不可,前怕狼后怕虎的,究竟意欲何为?莫非你这庐江府,不欢迎我们不成?”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
柳文渊吓得他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殿下明鉴!下官对天发誓,绝无此心!绝无此心啊!”
而李北玄则跟赢高治一唱一和。
摆了摆手,止住还要发作的赢高治,笑眯眯道:“柳知府,不必多言了。本官与王爷心意已决。体恤地方艰难是一回事,但书院的研学大事,亦不可耽搁。”
“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们便安排搬迁。你只需配合做好交接即可。退下吧。”
说罢,李北玄便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柳文渊张了张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但到底是没再敢拒绝,生怕再抗拒下去,引来二人的怀疑。
最终,只好艰难道:“下官……遵……命。下官……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