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世间的兵法与诡计将运用方法描绘得如何花团锦簇、跌宕起伏,其实都逃不出四个字的本质——恃强凌弱。
武器装备可以是强、士气人心可以是强、军阵算计可以是强、外交谋略同样可以是强。
想要百战百胜,只有用自己的优势去攻击敌人的劣势才能做到。
这一点,吴懿很清楚。
他不知道袁军的统帅清不清楚,但是,袁军确实摆出了自己强势的一面。
以一千人为代价拖延出来的不到半个时辰,袁军统帅简单地布置了一方军阵。
以精锐的刀盾兵为前锋,长枪兵援护左右两翼,弓弩手充做中军,长枪兵压阵后卫,甚至还有一百骑兵在大阵之中游弋徘徊、四方支援。
很简单、很常规、但是很有效的军阵。
甘宁跑过去观察了一阵也不得不感叹袁军将领的统兵与应变能力,不过他同时也发现了这方军阵的破绽。
做为前卫的刀盾兵防线非常单薄,人数不多,只有二百左右,而且这个将领也过分谨慎了,阵中除了一百支援的骑兵以外没有准备任何后备兵力,所有的兵力都放在了防线上。
虽然发现了破绽,但他并不想告诉吴懿,吴懿总是说山地营会有办法,他倒是想看看如此情况下山地营能有什么办法。
跑回去找到正奋力将山地营带出他们自己造成的由碎肉、鲜血与烂泥混合的道路的吴懿,甘宁将袁军正列阵等待的消息告诉了吴懿。
吴懿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应对的办法,那便是跑。
只要不去面对军阵,就用不着面对军阵。
跑,永远是最简单的应对方式。
但是看到甘宁那戏谑的眼神,吴懿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看穿了,而且甘宁也在等待他的表演,并以此来决定山地营日后扮演的角色。
这一场必须要打,绝不能跑。
他迅速跑向阵前准备观摩一番,没曾想比袁军更快的是袁军的羽箭,还未等他看清,天空中便飞来数支羽箭将他逼退。
“嗯?”吴懿连滚带爬躲过羽箭,一脸疑惑,片刻后大喊道,“周朝!带你的人去西面山上看看!其余人迅速集结。”
周朝是个身形瘦小的山越人,得令之后立即呼喝一声,率领五十士卒与十几条猎犬钻入了山林。
他的手下大多也是山越人,并不高壮但耐力极佳,在山林之中如履平地,扯住一根树枝借力便能蹿出两丈,脚点突起的石头轻松规避杂乱的地形,山林中的一切仿佛不再是他们的障碍,而是助力。
数十道身影在山林中腾跃,惊起无数飞鸟,走兽惶恐闪避。
不多时,几只猎犬似乎发现了什么,纷纷向一个方向奔去。
周朝见状立即跟上,没一会儿便听到了猎犬的吠叫之声。
使了一个眼色,几名士卒屏息凝神摸了上去,片刻之后带回猎犬,一边从猎犬皮甲上扯下一支羽箭,一边禀报:“都尉,那边又快凸起的大山石,没有路,只能爬上去。山石上有二十个袁军,都是弓手。”
听到手下的汇报,周朝有些头疼。
他不喜欢弓手,尤其是汉人的弓手。
“分散开靠上去,用弓弩压制。你们两伍跟我走。”周朝简单布置了一下任务,带着十名士卒迅速隐入山林。
其余士卒按照他的吩咐,慢慢摸到了山石附近,但还未看清上面的人便迎来了一阵羽箭。
士卒们一边闪避,一边用手弩还击,身旁的猎犬即便上不去也在大声吠叫着壮声势。
奈何以高打低本就劣势,又是弓弩对射,山地营手弩远不及袁军弓箭威力大,四十人被二十人压得抬不起头,很快便出现了伤亡。
有几个倒霉蛋儿来不及闪避被袁军一箭毙命,还有一个被羽箭擦伤了脖子来不及救治,活活流干了鲜血。
周围几人看着拼命压着伤口却依旧止不住汩汩外流的鲜血,眼中神色缓缓消散的同伴牙都要咬碎。
近在咫尺,无能为力。
眼睁睁看着日夜相伴的好兄弟死在自己眼前,天下恐怕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了……
“受死!”
终于有人忍不住,冒险探出身子,抬手射出一箭。
可山石上两支羽箭几乎同时射向了他,好在他身后一人眼疾手快,在他刚探出身子时便将其拉了回来。
虽然受到干扰弩箭没能命中,好在捡了一条命。
不知不觉间,山林变得沉寂,没人苛责他的鲁莽行为,却也没办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敢不敢赌一次?”也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有些尖细的山越话一出,所有人都一愣,随即有人同样用山越话回应:“怎么赌?”
“一起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