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空域的边缘,并非人们想象中那般璀璨浪漫,
而是弥漫着一种战后特有的死寂与苍凉。
无数破碎的星舰残骸如同巨兽的骸骨,
无声地悬浮在冰冷的虚空尘埃之中,
反射着遥远恒星微弱而冷漠的光。
在这片巨大而荒凉的墓场中央,
一座形态狰狞、伤痕累累的黑色金属堡垒
——勉强维持着运行的“暗蚀王座”——如同漂浮的孤岛。
堡垒最深处的修复舱内,能量液泛着幽暗的蓝光。
圆宫浸泡其中,赤裸的上身布满了
狰狞的能量灼痕与尚未完全愈合的切割伤口。
他闭着眼,呼吸悠长而微弱,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胸腹间尚未平息的剧痛。
那场血腥的战斗,几乎摧毁了他引以为傲的黑暗裁判者军团。
曾经环绕他的忠诚战士、轰鸣的战舰、毁灭性的能量波动……
如今只剩下这片死寂,以及他体内深处仿佛永远无法驱散的疲惫与钝痛。
悔恨与复仇的火焰在心底交织燃烧,
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着“孤军”两个冰冷的字。
大主教谷的指令是他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蛰伏,休养,等待潜入地球。”
他咀嚼着每一个字,像在吞咽冰冷的铁块。
休养?在这片埋葬了他所有同胞的星空下?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对亡者的亵渎。
然而,理智告诉他,这是唯一的道路。
复仇需要力量,潜入需要时机。
他强迫自己沉入能量液更深,忍受着肌体重组的麻痒与刺痛,
将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入心底,只留下绝对的、近乎冷酷的专注。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当修复舱的提示音终于发出低沉的嗡鸣,舱盖缓缓滑开,
冰冷干燥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
圆宫猛地睁开眼,暗金色的瞳孔在幽暗中收缩,
没有丝毫初醒的迷茫,只有猎豹般的警觉。
伤势尚未痊愈,但核心力量已然回归。
他缓缓坐起,肌肉绷紧,带着修复后的新韧与旧伤的隐痛。
他赤裸着上身,任由冰冷的空气刺激着皮肤,
感受着重新充盈四肢的力量感,
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伴随着力量的沉重孤独。
就在这时,一丝极其微弱、却精准指向此地的能量波动,
如同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金星空域的绝对死寂。
圆宫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如刀锋,猛地锁定波动传来的方向!
并非他熟悉的军团信号,也非地球联邦的制式能量特征。
敌袭?陷阱?他心中警铃大作,受伤的野兽最是敏感。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修复舱,
抓起旁边折叠整齐的暗色劲装迅速穿戴整齐,
动作迅捷而流畅,每一步都悄无声息。
他调动残余的黑暗能量,在指尖凝聚起一丝黯淡却致命的微光,
如同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他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魅影,悄无声息地漂移到堡垒的观察窗后,
整个身心都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战斗戒备状态。
深邃的黑暗中,几点微弱的光点逐渐清晰、变大。
那并非气势汹汹的战列舰群,而是一支小巧、紧凑得近乎紧凑的舰队编队。
三艘流线型的突击舰拱卫着一艘同样不大、
却覆盖着特殊吸波涂层的指挥舰,它们像一群深海中的幽灵鱼,
悄无声息地滑行而来,最终稳稳地停泊在“暗蚀王座”前方不远处的虚空。
舰体上,一个极其隐秘、如同烙印般的徽记在特定角度反射出微光
——那是大主教谷直属暗卫的印记!
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随之涌上的并非纯粹的喜悦,
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洪流。
圆宫认出了那个徽记,是他等待的“时机”?
是大主教谷并未遗忘他这枚弃子的证明?
一股暖流伴随着更深的苦涩冲击着他。
“援军……原来真的有援军……”
紧绷的指尖微光悄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察觉的、近乎痉挛的轻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翻涌的情绪再次强行摁下。
孤独与疲惫如潮水般短暂消退,
却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与沉重责任感的情绪填满
——大主教谷派遣的力量,既是帮助,也是无声的催促与期望。
指挥舰的舱门无声滑开,一道坚实的金属舷梯稳稳伸出。
一名身着深灰色特战服、身形挺拔如标枪的军官大步走到舷梯尽头。
他面容刚毅,眼神沉稳锐利,行了一个标准的黑暗圣堂军礼,
声音透过真空头盔的通讯器传来,
清晰而有力: “圆宫大人!属下摩垣,奉大主教谷之命,
率‘影梭’特遣分队前来与您汇合!
任务:协助阁下潜入地球,与‘蝎’、‘摩奇’两位大人会师!”
摩奇家族!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划过圆宫的脑海。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身份的特殊性——家族成员前来接应,
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信任背书,也是任务重要性的无声宣告。
圆宫缓缓漂移上前,悬停在舷梯前,与摩垣隔空对视。
他周身萦绕的警戒与杀气已然消失,
但那份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历经血战后沉淀的深沉压迫感却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