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女子在家中被苛待、出嫁后被磋磨至死,只因为一句这是家事,便连官府的门都进不得,连大庆的律法都护不了她,这难道是各位大人要的礼法?”
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激越:“女子也是大庆的百姓!百姓受了冤,官府本就该管,怎么到了女子身上,管一管家事里的不公,就成了拆纲常?难道我大庆的律法,只护男子,不护女子?”
这话让殿中静了静,礼部尚书却立刻跟上,攥着朝笏急声道:“你要设衙门协管女子,便是要让女子抛头露面、插手政务!天下女子若效仿,岂不失了体面?”
“抛头露面?”温以缇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笑了,那笑里满是凉薄,“臣这样的女官,在宫中管着内事,是抛头露面吗?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遇着天下大事颁告示、定规矩,是多管闲事、抛头露面吗?”
她转向龙椅,躬身行了一礼,再抬眼时,目光已扫过兵部、工部与吏部尚书:“兵部尚书说女子若要公平,便要进军营守边关,臣何时说过要让女子扛刀枪?臣只说,守边关的将士在外流血,他家中的妻子若被族人欺负、田产被夺,官府能为她做主,让将士无后顾之忧,这难道会乱了军心?”
“工部尚书说女子扛不动夯土、架不起桥梁,臣从未要让女子去工地夯土!臣只说,工坊里做绣活、织锦缎的女子,她们的手艺养活了一家人,便该得应得的工钱,不该被随意克扣,这难道是添乱?”
“吏部尚书说女子不懂刑名吏治,不能当官,臣何时要让所有女子都进吏部当差?臣说的女官,本就属皇后娘娘管辖,管的是内宅、女子的事,如今要走出后宫在前拆设个衙门,也需陛下首肯,且从未想过脱离皇后娘娘的权责!全天下的官,都是为陛下和皇后做事,这哪里冲突了?难道管女子的事,就不算为江山做事?”
她的话像连珠箭,一箭箭射向方才的声讨,没给人留半分插话的余地。
待说到最后,她看向朱阁老与曹阁老,语气沉了下来:“阁老们说臣会乱祖制、丢女子颜面。可祖制里,也写着天子爱民如子,这子,难道只有男子?宗室女子以端庄守礼为表率,可若连宗室里受了冤的女子都护不住,只靠不抛头露面撑着体面,这体面,难道不是虚的?”
最后,她的目光落回晋元王身上,语气里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坦荡:“晋元王说臣违逆祖制、动摇根本。可臣想问,若一国的根本,是靠让一半百姓受委屈、吞冤屈来维持,这根本,真的稳吗?臣要的不是颠覆,是让大庆的律法,能真真正正护着每一个百姓,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
话音落时,方才涌成潮水的“治罪”声,竟被这一番话堵得干干净净。
官员们或攥着朝笏、拧着眉头,竟无一人能立刻反驳。
那些被他们骂作“离经叛道”的主张,被温以缇拆解开,竟全是“女子该受律法保护”的常理。
唯有温以缇,依旧立在殿角,纤弱的身影却像棵扎了根的竹,在满朝文武的注视里,稳稳当当,没半分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