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闭了闭眼，耳边就听到谢珏说了句，“醒了？还记不记得昨天答应了我什么？”
“答应……”云泠含糊地重复了两个字，还有些迷蒙，不经思考凑过去往他嘴上亲了一口。
谢珏难得看到她这样犯迷糊的时候，刚刚喝了水的红唇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光，软软的，诱人的。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身上的安宁温软依然诱人深陷。
他说的是做荷包的事，她一时忘记了。还以为他是像往常一样求.欢，所以才亲了上来。
愉悦地享受着她的亲吻，谢珏薄唇勾了勾，嗓音有些低哑，“还有呢？”
“唔……夫君……”云泠揉了揉额头，还没说完，他就俯身压了下来。
——
今天要送晏衡那孩子离开，所以云泠早起是打算亲手给他做些点心。也感谢他，帮她和谢珏带了一天的孩子。
她的厨艺很一般，所以很少下厨。但做出来的东西虽然称不上好吃，也不会太难吃。
做好以后，准备唤两个孩子一起来尝尝，却只见知煜一个人进来。
“妹妹呢？”云泠问。
“妹妹去找她的大哥哥了。”知煜语气有点酸溜溜的，“这些天，妹妹都忘了我这个亲哥哥了，总是去找她的大哥哥玩儿。”
云泠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
……
慕云再次来到晏衡的房间已经非常大摇大摆了。
带着湖水潮湿的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少年脸庞的一缕头发在风中漂浮，吹乱的发丝几根蒙在了他黑亮的眼前，也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光影落在他立体英俊的侧脸，眼睫长而浓密，高挺的鼻梁上浮着光晕，虽然才十二岁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五官便已是俊秀惊艳，漂亮不凡。
无怪乎连慕云这样的小屁孩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死活想把他带回宫。
美好的事物或人，总是叫人欣赏。
只是他大概是有心事，原本很是敏锐的人，可是慕云进了房间好一会儿了都没有发现。手上拿着那柄精致的短刀似乎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原本是非常伤感的一个画面，但是慕云还小，不懂何为伤感，她还当他睡着了呢，非常煞风景的跑过去在他耳边喊，“大哥哥，你在干嘛？坐着也能睡着吗？”
这小鬼，声音是真大啊！
晏衡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回了神，擡头看见小鬼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毫不客气地从她手上抢了过来，一口咬掉一个，话音囫囵，“小孩，又来收买我？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宫的！”
慕云气呼呼地想把自己的糖葫芦抢回来，“慕云的，不让吃！”
意思是，这是她的糖葫芦，既然不跟她回宫，就不许吃。
晏衡就像没听到，一边伸长了手一边用手抵着她的小脑袋，恶劣地张着血盆大口三下五除二就把糖葫芦全吃完了，还舔了舔嘴巴，“真好吃！”
“哼！”慕云跺跺小脚，生胖气，“我要让父皇治你的罪。”
晏衡好整以暇地说，“哟，你要怎么罚我？”
“就罚你……”她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跟慕云回宫好了！”
这小屁孩，怪机灵的。小小年纪，心眼子是真多。晏衡忍不住大笑起来，弯下腰，双手放在她肥肥的小腰上，用上吃奶的力气，一鼓作气，把她抱了起来。
带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吊儿郎当地说，“谢谢你了，小公主。”
“不过我已经决定好了，还是不跟你回宫了。”
慕云搂着他的脖子，扁了扁嘴，“好吧。”
“大哥哥刚刚决定的嘛？”
“嗯。”晏衡看着平静的湖面，把所有的心事对着一个小孩说了出来，“我当初逃出来，是觉得自从母亲去世后自己受尽薄待，觉得自己很辛苦，在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所以我就想，逃走吧，只要逃走，就可以不去看继母刻薄的脸，不用忍受父亲的是非不分。外面自有我闯荡的广阔天地。”
慕云眨了眨眼，“那大哥哥为什么还是要回去呢。”
晏衡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认清了，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我逃出北地，初入锦州就被人算计下了蒙汗药，说明我并没有那么敏锐可以躲过一切阴谋。外面的天地虽广，我却没有把握活下去。”
“而且我逃出去来，自以为可以自立自强，实则不过是懦弱逃避罢了。若我连家中之事都不能解决，有任何困难只想着逃跑，那么以后我又如何保卫家国，如何在沙场杀敌？”
晏衡目光望向远方，“我想过了，皇后娘娘说得对，定北侯府的一切，也有属于我母亲的一半。我若逞一时意气，将它拱手相让，如何对得起我母亲为我做的筹划？只怕在九泉之下她也不得开心。所以，我打算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更何况，我现在可是有皇后娘娘做靠山的。”
说到这里，慕云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我我我，还有我，慕云也是你的靠山！”
晏衡收回视线，看向慕云软嘟嘟的脸蛋，笑着叹了一口气，“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慕云笑得露出了洁白的小牙齿，又眼巴巴地问，“那大哥哥刚刚为什么叹气呀？”
“因为……”晏衡唇角咧了咧，又重重地长叹了一声，立马把她放下来，甩了甩自己酸痛的手臂，“你实在太重了，小猪！”
他就抱了一会儿，手都快被她压断了。真是实心的啊。
慕云尖叫着握起拳头要打他，小脸鼓起，“慕云不是小猪！”
晏衡大笑着着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她就怎么也打不到他了。
看她小脸都气红了，晏衡道，“好了好了，大哥哥不笑你了。”
晏衡弯下腰，揉了揉她的软乎乎的小脸，“慕云最漂亮了。”
生气的小河豚这才重重地哼了一下。
晏衡垂眸看着她被捏的红通通的小胖脸，眼睫垂了垂，从腰侧把那柄短刀拿下来放到她眼下，“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这把刀么，我送给你，要不要？”
这把刀其实还没开刃，是母亲送给他的十岁生辰礼。他比任何人都要宝贵这把刀，从北地逃出来，也要带着。
慕云顿时开心地接过来，“要！”拿到了刀，眼睛亮晶晶的，一错不错地打量着。
晏衡又捏她的小脸，“喂，小屁孩，终有一天我会独当一面，建功立业，回京城见你。”
慕云嘟了嘟嘴，“我才不是小屁孩！”
晏衡笑了笑，将她一把举了起来，只说了句，“反正要等我，小屁孩。”
……
晏衡打算要回北地，先走水路出锦州，再走陆路前往北地。
上了送他离开的船，晏衡转过身对着船上的几人挥了挥手，然后再无迟疑地进了船舱。
湖面风四起，吹起慕云的头发，遮得她眼睛都快看不清了，还举着小手在挥着。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慕云才放下了手，一惯带着笑意的脸上第一次有些失落。好像小小年纪，竟然明白了离别的伤感。
就连知煜用糖葫芦哄她，也让她开心不起来了。
慕云揉了揉眼睛，这才转过头问云泠，“母后，大哥哥回去了。”
云泠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大哥哥去做他该做的事了，以后有机会，你们还可以再见面的。”
“嗯嗯。”两个孩子连连点着小脑袋。
带着孩子回了房间，谢珏刚刚从书房里出来，见状便问，“人送走了？”
云泠点了点头，笑着说，“你女儿有些伤心。”
“伤心什么。他就该回去，除了他自己，谁都帮不了他。”谢珏道，“总有一天，等他取代定北侯，掌握北地，他会来京城找你。”
可惜慕云还太小了，根本听不懂这番话。眼巴巴抱着父皇的大腿，眼里闪着疑惑。
谢珏也没有要她听懂的意思，偏头看了看儿子，“知煜，带你妹妹去看书。”
疯玩了这么些天，他们也该好好收收心了。
一听到要读书，慕云小脸顿时拉得老长了，非常不情愿跟着哥哥离开。
两个孩子离开，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云泠问他，“你怎么知道那孩子会回来找慕云？”
谢珏轻笑了下，拿过桌上她做的糕点喂进她嘴里。
那个臭小子看他女儿那势在必得的神情，谢珏一点也不陌生。
或许现在的感情还不是男女之情，但等他们长大了，便是了。
云泠吃下那块糕点，大抵明白了些。
她于感情之事总是后知后觉没有他看得那么明白。
但他不会看错的。
因为没有任何人，比他还要偏执了。云泠眼尾弯了弯，抱住了他的腰。
“好不好吃？”谢珏低声问她。
“好吃。”
“我尝尝。”谢珏擡起她的下巴欲吻下来，忽然房门被人推开，慕云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父皇，慕云可不可以明天再学？”
接着是知煜心虚的声音，“知煜没拉住妹妹，嘿嘿。”
“……”
谢珏额头的青筋又开始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