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队东北方向,大海子西南面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两台联合收割机正轰隆隆的开进着。
一辆卡车、两台四轮拖拉机来回奔走着,运输着联合收割机扬下来的麦粒子。
“老李,你开慢点儿,前面有倒伏的,能收就给收了……”
老王跟着车在边上喊着。
其实他很满意了。
老王去年开垦了八十亩荒地,全都种上了麦子,加上前年开垦的,他拥有的地已经超过了两百亩。
今年他还打算再开垦几十亩地,不过眼下值得开垦出来的地少了,剩下的大多是盐碱滩,开出来没多大价值。
去年他种的麦子一部份用李家的收割机给割的,大部分请的兵团那边的联合收割机收的。
因为麦子太多,如果全用收割机割了弄到麦场上,他们家那点人根本干不过来——老王虽然老家也有人,但他没打算弄过来,自己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婿),他觉得能干过来。
当时想着反正都是能赚钱的,开荒的地也不用交公粮不用交管理费,所以找了联合收割机。
可是开机子的毛头伙子就楞怂往前开,赶时间收割,结果把一些倒伏的和半倒伏的都压倒了没收起来。
收的时候也急得很,过一遍之后,地上洒下了许多麦子,损失不少。
所以今年那边过来联系老王想继续给他收麦子的时候,让老王给拒绝了。
虽然李家的两台收割机也是二手的,而且还没用过,但老王果断把这活交给了李建国,新开垦的八十亩麦子和前年开垦的加起来一共超过一百五十亩,全都用康麦因收了。
果然,还是老伙计靠得住,李建国和李俊峰两个开得都慢,倒伏的麦子也尽量能铲起来就铲起来。
老王在后面跟着看,从康麦因后面出来的麦杆子里也没多少麦粒子,很好。
不到一天时间,一百五十亩地收完,老王家临时起的麦场上堆起了高高的麦山。
这些麦子还需要好好扬一下,才能去交公粮和磨面。
“钱等卖了麦子再给你结。”老王在晚上的饭桌上给李建国,“一亩地八块钱是吧?你们这机子真赚啊,这一天就一千多吧……”
“那你是不算油钱,也不算这机器的折旧是吧?”李建国吃着老王媳妇炒的鸡,毫不客气的道,“我们俩也算白干是吧?钱哪有那么好挣的?你看我们俩人个,这身上都是麦芒,回去不好好洗洗,这几天都睡不好。”
麦芒是最烦人的,带着倒刺,粘到身上轻轻一拽就是一道红印子。
大夏天汗本身就多,这身上有了红印子,蛰得疼。
当然,辛苦也是值得的。这一千两百块钱除去油钱,机器的折损费,至少有八百块是赚的。
给队里干活,钱可以等到秋后再结。反正都记在本子上,双方签字,不怕到时不给。四队这边各家条件都还不错,基本上不存在收不回来钱的事情。
毕竟这种事情不可能一锤子买卖,你今年种地,明年就不种了?欠账不还的,那就拿地抵吧。
所以无论是公家的水费管理费,还是私人的机耕费收割费,到秋后基本上都能收齐。
哪怕一时不凑手,后面都会主动送过来。
老王是老伙计,李建国自然不怕。
吃饭的时候,老王顺嘴问了一句:
“老李,我看你那大马力拖拉机不错,龙是多少钱买过来的?”
“虽然是二手的吧,差不多也要近二十万块钱。”李建国道,“主要是咱们国家不产这个,就老外有,人家自然卖得就贵。”
“嘿,还真不便宜!我还想着弄一台,我这么些地,秋里犁地播种的话,那又是一大笔。”老王开垦的荒地多,赚钱多,但开销也大。
现在麦子的卖价虽然涨了一些,一公斤到六七毛钱了,但毕竟是荒地,一亩能收个一百多公斤就不错了,不像熟地,用了化肥,现在能收到两三百公斤。
他这一百五十亩地,今天收下来,预估差不多就是两万多公斤麦子,除去交公粮的,剩下的能卖个一万多块钱。
犁地播种一整套下来就得两千多块钱,再加上收割一千多块钱,还有种子化肥钱、水费,都去掉后,算起来能赚个五六千块钱。
换台四轮拖拉机了。
虽然在这个时候算起来不少了,但和李家一比,真就儿科了。
犁地播种是大头,所以他想着弄一台拖拉机自己搞,原本想着搞台东方红,现在看着李家的大马力拖拉机轰隆隆的跑,自然就眼热起来。
但一听那价格,还是算了,买不起。
“我这犁地你也上点心,过几天你把麦收完了,就来给我犁了吧。”
“犁完种啥?”李建国吃完放下筷子,抹了一把嘴,问道。
“还种麦子啊。”老王道,“至少要种三年麦子再看吧。麦茬子早早犁到地里还能当肥。”
“行。”李建国拿起桌上的一块酥瓜边吃边道,“你要急的话,明天我就能让人过来犁地……”
“谁犁?”老王问道。
“安国的舅子。”李建国道,“他开大马力拖拉机技术还不错。”
“还是你来吧,年轻给犁地我不放心。那地里要给我留一趟子硬墒,那就麻烦了。”
“行,那等段时间,等麦收完了,我就过来犁。”李建国知道其实陈前进现在开大马力拖拉机已经很熟练了,犁地也是。
犁地的技术穿了就是一张纸,戳破了就懂了,没人给的话,那就只能自己慢慢琢磨,用教训来换经验。
不过既然老王不相信陈前进,李建国也不会硬让陈前进过来犁地。现在在收麦子,收完麦子后想要犁地的人多,陈前进会一直忙。
不光陈前进在忙,李俊贤也在忙,他开着李家的四轮拖拉机,用收割机在割麦子,还有李俊海也是。
剩下的人就在麦场上扬麦打,争取尽快把麦子收到口袋里,然后去交公粮。
棉花打头的事情结束后,梁月梅偶尔会去地里看目的地有没有遗漏的。李龙回家几次把事情的挺严重,家里人挺重视,梁月梅去地里的时候会带着李娟和李强,两个孩子也会主动去干活。
农村的孩子,八十九十年代在夏天几乎都要帮着家里干活。等到零零后的时候,干活的就少了。
李龙时不时的也会到地里看看。现在收购站事情不多,老爹李青侠一个人完全忙得过来。
李建国他们开康麦因在队里收完之后,就出去收了。以李建国的人脉关系,附近各村都能找着活——那些种了经济作物的,大都不想把时间用在打场上面。
本村的用康麦因收麦子,记下亩数,双方签字,等秋后再结款。外村的都是直接结清,毕竟距离不近,这时候到往后二三十年,有些人是在中原地区买了康麦因,一边开一边收麦,从中原能一直收到南北疆。
一趟下来,大半个康麦因的钱就收回来了——因为麦子从中原地带往西北基本上也是按顺序来熟的。
就跟后世村里那几台采棉机,也是先把北疆的棉花收了,再开去南疆收。南疆的棉花要比北疆多活那么半个月到一个月,有足够的时间吸收阳光。
顾晓霞带着明明昊昊自己开车车子也会在周末到四队,然后去海子的西面缓坡的地方玩水,看看能不能逮着螃蟹。
明明昊昊对于没能晚上跟着爸爸去抓螃蟹非常在意,所以能跟着妈妈一起过去也挺开心的。
而此时的老顾,正坐在王大伟开着嘎斯车里在草原上奔驰。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是革命别克,后座和老顾并排的是革命别克的同事,还有四杆半自动步枪。
伊犁这边收购站的事情少了一些,顾博远才算有时间可以出来散散心。
革命别克已经约了好几次让他出来散心打猎,先前他一直没空,主要还是要把收购站的事情稳下来,毕竟五六月是收购的关键期。
现在收购站的忙季已经过去,朱万江也算是磨练出来,经受住了考验,所以老顾才能放心出来。
顾博远他们去的地方没有形成大路,车子行驶在草原上,压过青草留下了草汁子的味道,很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