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夫不再继续思索下去,他来到断头台前,在人们殷切的注视下……
断头台的铡刀应声落下,鲜血飞溅,坠地的脑袋朝着远处滚去,时间仿佛于此刻静止,这一刻,甚至没有人叫好,格雷夫就像其他人一样愣在原地,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格雷夫短暂的瞥了一眼倒在处刑台旁的无头尸体,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他将目光移向别处,那滚落在地上的脑袋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让他闭上了双眼。
他们……
竟然真的处刑了一位绿洲城的官员?
通过既有的律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宣读了霍克的罪行?
就在人们愣神之际,又有几人在玛丽的授意下被押送上了处刑台,他们同样被五花大绑,用布团塞满了嘴巴,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幕,让他们哭得几乎快要背过气去。
这是霍克的家眷。
玛丽开始了第二轮罪行的宣读。
和霍克相比,她们的罪行乏善可陈,典型的既得利益者的做派,许多人都还沉浸在霍克被砍下头颅的震惊中,玛丽就念诵完了第二批被处刑者的罪名。
“格雷夫先生,你认为依照他们的罪行,我们该如何处置他们?”
玛丽的提问将格雷夫拉回了现实。
在昨天地下酒馆的“审判”中,这些人就和霍克一样可恶,该一起被大火烧死在庄园里,人群中忽然有人高振右臂,呐喊道,“格雷夫别被他们蒙骗了,他们都是霍克的帮凶,砍了他们的脑袋!”
喊话的是昨天审判中的主持者,当时的他高举火把,点燃了所有人内心的仇恨。
然而这一次,他的煽动却没能得到任何响应。
男人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他不禁质问在场的所有人,“难道你们忘记那个药贩子对我们做过些什么吗?”
“霍克已经被处死了。”
格雷夫的声音虽然并不响亮,却在广场上久久回荡。
失去了脑袋的身体倒在断头台旁,霍克的脸上还残留着被处刑时的惊恐与绝望。
格雷夫沉声说道,“依照极西之地的律法,应当收缴他们的财产,依照罪名的不同,将他们关押进监牢。”
“可是……”
“拉里斯先生,如果你对此有任何异议,请到台上来。”
闻言,男人脸涨得通红,他包含怒火,却在人们的注视下不愿上前半步,“如果你认为他们也罪当处死,就由你来亲自执行如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然而男人却反而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人群之中,让人们成为了护住他的屏障。
“……我没有异议了。”
良久之后,男人略有不甘心地说道。
“把他们押送下去吧。”
玛丽下令道。
接着,第三批被审判者被押上了断头台。
看见这些人的长相,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这是霍克家里的仆人,许多都是他们的熟面孔,其中几个年轻的女仆还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接下来是他们的罪行。”
玛丽揭开了属于这些人的卷宗,人们侧耳倾听,等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沉默大约持续了一分钟,玛丽又问道,“格雷夫先生,依照他们的罪名,我们该如何处置他们?”
这一次,就连拉里斯也低下了脑袋,不去与台上的仆人们对视。
在昨天的“审判”中,这些人也该是被一起烧死的。
谁让他们背叛了下城区,每天都能在那些金碧辉煌的大房子里工作?
可眼下,拉里斯没法把内心的真实想法一股脑地说出来,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明白,这早就和正义无关了。
“应当释放他们。”
……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下城区的平民们回到了各自的家中,预想中的暴乱没有到来,不过比起惊讶与询问,等他们的却是来自家人温暖的拥抱。
这让他们放松了下来。
直到热气腾腾的菜汤与硬面包被端上桌,家人们问及审判的过程时,他们才说道,“也许……我们该给玛丽大人写举报信。”
“举报信?可是之前写举报信的人都被抓走了……”
“再试一次也无妨,说不定有用呢。”
然而对于目睹了这场审判的绿洲城贵族们来说,这注定是难熬的一夜。
完成了工作的玛丽等到所有人散去,来到伊森面前时,才卸下了那副威严的表情,她长舒一口气,冲到伊森身边,“呼——!森子,我刚才真怕那个拉里斯跑到台上来把其他人也给砍了脑袋。”
她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公然制止拉里斯又会让她下不来台。
好在,直到最后,拉里斯都没有靠近处刑台半步。
“艾薇还真没猜错。”
玛丽不禁对远在帝国首都,与她有着相同的长相的年轻姑娘产生了兴趣,在今天的通话中,艾薇就言之凿凿地告诉她,拉里斯绝对不会走上处刑台。
因为,当人们放下火把,真正要去审判某人的生与死时,理性就会重归高地。
艾薇一直都是如此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