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年许许离开，杨武本来还只是跪着，现在已将双臂搁在了地上，开始大口地喘息。

符不离依旧没有发出足以让杨武注意到的声音，就这么站在他的身边，静静看着他。

周围的仙人们也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位年轻男子的背影。

有仙人用神奇的魔力运作手段，将声音传入了符不离的耳中：“他好像不太舒服，这样的雨对普通人伤害太大了，要不让他进屋吧。”

符不离并不知道是谁在对自己说话，只是扭过头来，看了看周围的仙人们。

随后竖起了中指。

并用口型说道：“瞧不起我吗！”

从年许许那边得知的一些消息，让这些仙人也明白小猫娘不是普通人。仙人们本就离群索居的厉害，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小月饮楼，只知道这只小猫娘无理取闹的厉害，自然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而跪趴在地上的杨武，忽得发出了一声声笑声。

“唔，呵呵，呵呵呵……”

符不离蹲下身，想从侧面看他的脸。

而看到了他的脸，符不离这才忽得意识到，那根本不是笑声，而是在哭泣。

厚重的鼻音与嗓门不受控制的颤抖，尽管他极力压制，可还是发出了如笑声一般的喘息声。

一行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混合着红色的雨水，宛若血泪。

哭声被雨水声掩盖，其实听不太出来。也只有符不离靠的如此之近，才能勉强听到那样的声音。

而杨武越哭越激动，身子也颤抖的越厉害。

他的眼泪大把地在往下流。

周围的渔民们还在怪叫，潮水依旧在发出古怪的低语。

杨武用胳膊狠狠锤击了几下地面，将沙滩锤出了一条条痕迹。沙滩中藏着的坚硬贝壳，划破了他的胳膊，但他依旧在敲，好像不知疼痛。

放完了东西的年许许看到符不离蹲在一边，而杨武跪在那里，有些莫名，但还是连忙跑过去将杨武扶起。

她当然也注意到了杨武在哭，一时间心中有些惊异。

一个男人，通常来说是不太会哭出来的。

杨武身形还算壮硕，这个年轻人一直都显得颇为平静，即便当初第一次见到他，他的疯狂都比别人显得迟钝许多，她还以为这是一个不太会有感情的人。

可现在，他哭的尤其地凶。

被年许许从地上扶起，他也依旧没有站起，只是从跪趴姿势支起了腰。

他仰起了脸，任由雨水在他的脸上肆虐。

他张开了嘴巴，让雨水冲入他的嘴巴。

“你怎么了？”

他张大了嘴巴——

“啊！！！！！！！！！！！！！！！！！！！！！！！！！！！！！！！！”

一声长啸。

长啸之后，是一阵沉寂。

随后，他抓着年许许的手，满脸泪容。

他看着年许许的脸：“我是不是很丑？”

“不，你不丑……”年许许道。

“我，我刚刚说了大话。”杨武道。

年许许道：“你说的很好，我都记录下来了。哪里是大话？”

杨武哭声道：“我控制不住啊！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啊！！！！我巴不得现在立马冲进潮水里，做不到，我明明做不到！！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能做到，我在吹牛啊！！！！”

那录像根本没有传出去，目前的观众，也只有年许许一个人而已。

“这根本踏马不是人能忍受的！！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想进去吗！！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求你了，让我进去，让我去红潮里好不好？”他说道。

年许许愣了愣，只觉得杨武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力气格外的大，几乎要把她捏骨折了。

她的身子本就脆弱的厉害，不过毕竟身体里有魔力加持，倒也不会真的被捏碎，只是会疼而已。

但这种时候，疼点，也没什么不好。

若是这样能为杨武分担一些痛苦，也似乎不错。

“那……你要是忍不住……”年许许柔声道。

“不行！！你要阻止我！！你不能放任我！！”杨武道。

年许许叹了口气：“是的，你不能屈服。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全人类都在看着你，你若是在这里退缩了，你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其他人。让你的老婆看到你丢人的模样，你还有资格去见她吗？”

杨武狠狠地点了点头：“对！！我没有脸面！！我就是个废物！！”

他用巴掌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脸，然后又跪在了地上，狠狠地敲击着地面。

“我是废物！！我没用！！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是人类的叛徒！！”

一拳一拳，打得他自己血肉模糊。

血水顺着胳膊流到沙滩上，他的血与血雨混在了一起，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红色的血窝。

但。

他始终没有回头。

红潮在他身后无奈地低语。

而他，不会回头看哪怕一眼。

就算是废物，也不会去看。

这是他生而为人，最骄傲的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