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王妃笑着戳了戳郦槿儿的额角,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濬儿特特为仙姬公主备的画舫,咱们去岂不扰人清欢?”
拓跋濬忙拱手:“叔母说笑了。上元原该阖家同乐,愈热闹愈见喜庆。”
郦槿儿生怕姐姐不肯去,抢着说道:“就是就是,今天是元宵,又不是七夕,仙姬定不会恼的!”说着期待地望向阿依。
阿依歪着头,看着郦槿儿促狭笑道:“你若能保证不会把画舫掀翻了,就带你去。”惹得拓跋濬与广阳王夫妇都哈哈大笑起来,郦槿儿被阿依拿旧事开玩笑,气得跺脚。她瞥了一眼拓跋濬,气呼呼地道:“全天下都知道你家王爷宠你宠得上了天,倒纵得你这般轻狂!”她报复似的一把搂紧阿依手臂发狠:“我不管!今日我偏要杵在你们眼跟前!看你们还如何腻腻歪歪卿卿我我!”
画舫离岸缓行,鎏金錾花铜炉吐着缕缕暖香,众人执箸尝着新炙的鹿脯,目光却流连于窗外——两岸灯楼倒映水中,柞宫街那株桃树灯的金红光影被水波揉碎,满河浮荡着流火的残片。广阳王忽搁下牙箸,半是感慨半是叹服:“濬儿,你府上的侍卫当真了得!那般飞檐走壁的悍盗,竟被他们生生擒下!说起来当真可笑,那贼子光顾我府时,阖府上下居然酣睡无觉,直待天光大亮才见库门洞开!”
拓跋濬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摇头一笑:“王叔谬赞。实是那贼连盗数家后气焰太盛,侄儿才命府兵加强夜间巡防。偏又撞上长孙渴侯把全城围成铁桶——天罗地网之下,便是插翅也难逃了。”说话间目光不着痕迹地飞快扫过身侧的阿依,极轻微地递了个眼色。
一直安静旁听的阿依立刻会意,轻轻扯了扯身旁郦槿儿的衣袖,指着船头外某处璀璨的河面灯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好奇,柔声道:“槿儿,你瞧那边!那盏鲤鱼灯游得真快,尾巴摆得活灵活现的,倒像是要跃龙门了!我们近些去看看可好?”她一边说,一边已自然地站起身来。郦槿儿本就被船外灯火吸引,听阿依说得有趣,立刻被勾起了兴致,忙不迭点头应道:“好呀好呀!咱们去船头!”说着便反手握住阿依的手,两人脚步轻快地离席,衣袂微动间已并肩走向了船头灯火阑珊处。
待两个姑娘的身影融入船头光影之中,谈话声也被水声与笑语隔开些许,拓跋濬这才收回望向船头的目光,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向广阳王夫妇举了酒杯,目光诚恳地道:“上次在街上冲撞了郦小姐,侄儿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还未曾亲自向王叔和叔母道歉。今日补上,还望王叔和叔母不要见怪!”
广阳王夫妇闻言,立刻摆手示意不必介怀,忙道:“上次分明是槿儿胡闹闯祸,的确该说!再说那日敬容已然来府上赔过礼了,往后就莫再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