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赏花宴会(1)(2 / 2)

风骨之臣 原秋叶 3298 字 2天前

宁流纤心中无奈,却也只能盈盈起身,福了福身道:“谨遵娘娘旨意。”

她卸了披帛,只穿月白窄袖,腰间系一条水蓝丝绦,示意琴师挑了一首中规中矩的《碧桃春》。

她莲步轻移至场地中央,音乐响起,她翩然起舞。她虽刻意收敛光芒,可舞姿轻盈灵动,如春日里的柔柳随风摇曳,自有一番动人之处。

她舒臂回旋,用的就是闺塾里教的常步:云步、折腰、舒袖,没有一次高跃,也没有一次急转,规规矩矩,恰如一幅随风的素绢,温柔有余,锋芒尽敛。

众人的目光渐渐被她吸引,纷纷赞叹。宁流云脸色愈发难看,暗自握紧了拳头。

一曲舞毕,宁流纤行礼退下。梅贵妃笑道:“宁二姑娘这舞跳得真是妙极了,赏!”赐了她一对白玉耳环,另加“雪里春”锦缎两匹。

“宁氏门风淳厚,姊妹各善其长,宁二姑娘贞静谦和,舞而不炫,甚合闺范,本宫允你进宫,做宝珠公主的伴读,你可愿意?”

“臣女愿意。”这是一个好机会,得来不易,她又有何理由拒绝?

宁流纤谢恩后退回座位。

宁流云坐在一旁,攥紧团扇,指节泛白,她没想到这舞如此规规矩矩,风头虽没盖过她,却得贵妃亲口嘉许,简直让人意想不到。

她心中暗恨,唇角却不得不挂起笑容,与众人一同福身谢恩。

此时,宋居寒突然起身,提议大家玩投壶之戏。众人纷纷响应,气氛再度热闹起来。

宁流纤本不想参与,却被宝珠公主拉了过去。

轮到宁流纤时,她拿起箭矢,随意一投,竟中了。

众人喝彩,谢裴煜也投来赞赏的目光。

宁流纤有些羞涩,她知道,这场宴会过后,自己怕是再难平静度日,而宁流云对她的怨恨,只怕也会更深了。

宁流云退至廊下,看着她这个二妹在众人的簇拥下,如鹤立鸡群,如皎皎明月,她低低咬牙,“好个以退为进,好个深藏不露!”

宁流纤察觉到宁流云的目光,心中一紧。她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必定是宁流云更疯狂的报复。

投壶游戏结束后,宴会接近尾声。梅贵妃起身宣布散宴,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宁流纤随着人群往外走,却被宁流云叫住。

“宁流纤,你别以为傍上了贵妃娘娘就了不起。”

宁流云咬牙切齿道,“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宁流纤垂眸,轻声道:“姐姐,我从未想过与你相争。”

“哼,现在装可怜有什么用。”宁流云冷笑,“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说罢,她拂袖而去。

宁流纤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

这时,谢裴煜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宁二姑娘,不必太过在意他人眼光,做好自己便好。”

宁流纤抬头,对上他温和的目光,脸一红,忙行礼道:“谢大人教诲,流纤记下了。”

谢裴煜点点头,转身离去。

宁流纤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她知道,自己的生活,从此将不再平静。

马车辘辘,碾过玉阶青石,车角铜灯在夜色里映出一道暗金。

谢裴煜倚着织锦靠垫,修长的指节轻叩窗棂,似乎在弹一首无声的《广陵散》,驾着马车的阿焱,是个藏不住事的快嘴,他按捺不住,隔帘低声问道,“公子,您方才在席上,对宁家二姑娘好生照顾,莫非是真动了心思啊?这宁国公府,倒与我们陈郡谢氏门当户对,要是公子啊,真动了这个心思,早早的让人上门提亲,否则好姑娘被别人挑走了!”

谢裴煜没想到他这么话唠,说出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他唇角溢出冷嗤,眼也未抬,指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尘埃。

“动心思?你太天真了,我不过扔一根骨头,让两条小狗去争抢。”

这个比喻有些生动,阿焱愕然,“公子的意思是……”

“宁国公府早已落魄,不如往昔盛景,他妄想攀上我陈郡谢氏,不过是因为我的官职与背后的势力,近些时日,宁流云纠缠的我厌烦,难道没有宁国公的默许和授意?”谢裴煜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既然如此,便给她制造一个更棘手的靶子。她若把火力移到宁流纤身上,我乐得清静!”

阿焱恍然,原来那宴席上,谢裴煜对林二姑娘的态度只是主子的饵。

姑娘们以为的情起,不过是官场里的一盘算清晰的棋局。

“可二姑娘无辜呀,”阿焱嗫嚅。

“无辜?”谢裴煜低笑,笑意凉薄,“生在权贵人家,这些女子不过都是棋子,与其日后被旁人利用,不如先替我挡一箭。”

阿焱想起了王家姑娘,怪不得那姑娘不愿意嫁给谢公子,就凭他们家谢公子这冷清淡薄的性子,真是凭本事单身!

谢裴煜抬手放下帘角,月光被隔绝在外,车厢里只剩幽暗与沉香。

马蹄声碎,他阖目养神,身为陈郡谢氏嫡子,他注定走的是一条荆棘之路,而王瑞瑛不愿同他携手,或许是对的。

宁府的双驾朱轮车被安排在御街东侧,车帘以沉木香为框,内衬绛色绡纱,隔出一方幽暗。

宁流云先登的车,端坐于左壁绣墩,双手搭膝,她抬眼,看见二妹踩着矮凳上来,裙角不知从何处沾了水,月白缎面多了几点深色。

车门合上,帘缝透进的灯影一晃,照出她唇线紧抿的弧度。

“跪下。”

宁流云的声音不高,却压的车帷似乎沉了三分。

宁流纤没动,她也不是软骨头,只垂手立于车门口,背脊紧贴着雕花板壁,她亲声道,“马车颠簸,若跪,恐污了母亲新铺的绵褥。”

宁流云嗤笑,抬手“哗”的一声拉开侧帘,外头一盏宫灯恰掠过,冷光映在她眼底。

“你如今学会顶嘴了。刚才在殿上,你那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倒衬得我仗势欺人似的。”

车内也安静,静得能听见铜炉里沉香饼碎裂的轻响,宁流纤抬眸,目光落在长姐紧攥的团扇,那是贵妃娘娘刚赐的,然而扇面金箔被指甲划出一道白痕。

“姐姐若想罚,回府再罚也不迟,”她声音有些轻,却带着潮气,“此刻车外皆是内侍,难道你想让大家都知道宁家子女在御街争吵吗?明日言官的折子里,便不止‘闺仪失序’四个字了!”

宁流云呼吸一窒,指节微松,又倏地收紧,像被针扎的猫。

她忽的探声,一把揪住宁流纤的前襟,将人拽的踉跄半步,耳语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以为得了贵妃一句赞,入了谢郎的眼,就能踩到我头上?”

宁流纤被迫俯身,发间银簪轻颤,珠串相击,发出细碎的冷声。

她凝视长姐,眼底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层泪水濡湿的疲惫,“姐姐!”

她声音低哑,道,“贵妃娘娘并非厚此薄彼,你手中的那柄团扇比我的两匹布和耳环好多了,你为何还不知足呢?”

外头车轮碾过水洼,车身猛地一晃。

宁流云手一滑,宁流纤顺势后退,背脊抵过车壁,像一株被风雨压弯的细竹,重新挺拔起来,她抬手,慢慢抚平衣襟上的褶皱,动作不徐不缓。

“至于你说谢裴煜,姐姐你清楚,今日之后你再也追不到他了,他看不上你!”

这个事实,宁流云一直心知肚明,此刻被她这样说出来,如同在她脸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她檀口微张,却发不出声音。

“难不成他会看上你吗?真是可笑!”宁流云还是不忘讽刺对方。

“他也看不上我。所谓的好,不过都是因为教养,姐姐,我们才是一家人,放下心中的执念吧!”

宁流云猛的转身,背对宁流纤,她是骄傲的,不愿向任何人展示她的脆弱和不堪。

车轮滚滚,驶向宁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