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谭的这番话,让殿中的百官们都不禁战栗起来。他们没有想到,桓谭竟然如此大胆,敢在皇帝面前如此直言不讳。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众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刘秀的反应。
刘秀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挥手示意桓谭退下。然而,在他的衣袖之中,却紧紧握着一本《新论》的副本,由于用力过度,他的指节都已经发白了。
当夜,铜驼街上华灯初上,灯火通明,行人如织。大司空宋弘乘坐一辆马车,悄然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桓谭的府邸门前。
宋弘下了马车,步履匆匆地走到门前,然后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叩击着门板。不一会儿,门开了,桓谭站在门内,面带微笑地迎接宋弘。
宋弘一见到桓谭,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眉头紧皱,压低声音怒斥道:“君山啊君山,你难道真的想要步嵇生(嵇康)的后尘吗?谶纬之说可是皇上的逆鳞,谁要是胆敢去触碰它,那绝对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然而,桓谭面对宋弘的斥责,却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对他的警告完全不以为意。他转身引着宋弘穿过前院,来到后院,然后停下脚步,指着天井里的一只铜壶说:“大人,您请看这只铜壶。它每天都会汲取井水,时间一长,壶底就积了一寸多厚的污垢。假如有人用符咒念道‘污垢可以长生不老’,并且禁止别人刮洗这只铜壶,那么污垢就会越来越厚,水也会越来越臭,最后这水根本就无法再饮用了。”
桓谭顿了顿,接着说道:“图谶之学就如同这帝座上的污垢一般,如果现在不加以清除,将来必然会像这铜壶里的污垢一样,逐渐侵蚀到皇上。”
宋弘听了桓谭的话后,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桓谭刚刚说过的话,这些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内心。
过了许久,宋弘终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桓谭,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
“你可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啊!”宋弘感慨地说道,“即使白刃立于喉前,你也能面不改色,毫不畏惧。”
桓谭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自信。
宋弘见状,心中不禁对桓谭又多了几分钦佩。他沉默片刻,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露出了五十两黄澄澄的金子。
宋弘将金子递给桓谭,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拿着这些金子,赶快回到沛地去吧。不要再去招惹皇上了,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然而,桓谭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宋弘的好意。他挺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说道:“如果我就这样离开,那么我的《新论》恐怕就要被废弃了。但只要我还留在这里,天下就还有人敢于直言,敢于说出真话。”
宋弘听了桓谭的话,心中一阵感动。他知道桓谭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的坚持并非出于一时的意气,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