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点点头,提着箱子走上前。
龙子承望着她们的背影,低声喃喃,
“陈泽啊,这次不是命运在选你,是我们都在求你回来。”
窗外,天色渐暗,第四天的黄昏降临……
而陈泽的世界里,仍是一片无边的寂静。
只有远处,似乎有一缕极微弱的声音,在呼唤着他,像是妹妹小雨在哭,
又像是有人,在轻轻叫他,
“阿泽……你该回家了。”
陈泽的意识,像一片沉入深海的羽毛。
没有光,没有方向,甚至连“自己”的概念都正在慢慢消散……
他记得最后的画面,刺眼的车灯、剧烈的撞击、身体飞出去时那种失重的错觉。
然后,是一片黑……
可就在那无边的黑暗里,有个声音固执地响着。
“阿泽……回家了。”
是林雨欣的声音,他在公司里认的妹妹,和山沟村的小雨一样可爱。
但是,山沟村的小雨已经死了,十年前就走了……
肺癌,从确诊到离世不到四个月!
那时候他还在创业初期,为了融资四处奔波,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赶上。
可现在,她的声音那么清晰,像是贴着耳朵在说话。
“哥,你睡得太久了。”
“沈涵在哭,你知道吗?她三天没合眼了。”
“你说好要陪我走到婚礼上的……你现在这样,让我一个人怎么走?”
陈泽的意识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一根锈死的铁链,在深水中被轻轻扯动。
与此同时,病房内,林澜已戴上特制的神经同步头环,连接上那台老旧却精密的脑波共振仪。
设备发出低频嗡鸣,屏幕上开始跳动两组交错的脑电波曲线……
一边是陈泽,平缓如冻土,另一边是林澜,逐渐与之趋同。
“她在强行接入他的潜意识。”
医生低声说,语气中带着震惊,
“这根本不是现行医疗体系允许的操作……她疯了吗?”
龙子承站在角落,盯着监控屏,
“她不是疯了,她是唯一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你们得清楚,也只有她,才能救他。”
沈涵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手里攥着录音笔。她刚刚录完一段话,
“……那天晚上你回来,衣服都被雨淋湿了。
我骂你为什么不打伞,你说‘舍不得买,省下的钱给你买生日项链’。
你还记得吗?你把项链藏在冰箱最底层的冰淇淋盒里,我找了好久……
后来你笑着说我笨,其实你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无法继续,但她知道,每一个字,都是痛苦。
林澜的呼吸渐渐与陈泽同步,她的意识,开始下沉……
她看见了一扇门,破旧的木门,门框歪斜,
上面挂着一块生锈的铜牌,写着“陈宅”两个字……
这是陈泽老家的房子,小时候住的。
院子里有棵老槐树,小雨总喜欢爬上去摘花。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林澜推门进去。
屋里昏暗,墙上挂着黑白遗照,小雨的。
照片前点着一盏油灯,火苗微弱地跳动。
陈泽坐在桌边,背对着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像是刚参加完葬礼。
“你来了。”他没回头,声音沙哑,
“我就知道,总会有人来找我。”
“陈泽。”林澜轻声说,
“你该醒了。”
他笑了下,冷笑。
“醒?外面有什么?
债务、官司、公司快倒闭了,沈涵每天加班到凌晨,就为了保住我的股份不被吞掉。
丁成艾因为挪用资金差点坐牢,李晓燕为了筹医药费卖了房子……
他们离开也是因为不想我受牵连,难道你要我一睁眼,就要面对这些?”
“那你宁愿躲在这里?”
林澜走近一步,
“在一个早就不存在的家里,陪着一个早已离开的人?”
“至少……这里会安静。”
“至少小雨还在跟我说话。”
“可你听错了。”
林澜蹲下身,直视他的侧脸,
“刚才叫你‘回家’的,不是小雨。”
陈泽一怔。
“是沈涵。她在IcU门口,抱着你的外套,一遍遍喊你回家!
她不怕丢脸,不怕别人看她哭,她只想要你回去!
哪怕是个植物人,哪怕一辈子不能说话,她也想你活着。”
陈泽的手指微微抽搐……林澜看到这里,知道有效果了!
“你还记得你向她求婚那天吗?”
林澜的声音柔和下来,
“你在暴雨里跪了两个小时,因为她爸爸不同意。
你说,‘我不需要您给祝福,我只需要她点头。’
之后她点了,你哭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你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而哭。”
陈泽闭上了眼。
“现在她也在跪,用尽一切方式求你回来。
而你,却在这里,用‘安静’当借口,想要逃避责任?!”
“我不是逃避!”
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我怕!我怕醒来后撑不住!我怕看到她们为我哭!
我怕……我再也做不了那个能保护所有人的人!”
林澜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伸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
“那就别做超人。”
“做个人就好,软弱、恐惧、崩溃都没关系。
我们不要你扛所有事,我们只要你活着。”
她站起身,伸出手,
“如果你不想为自己回来,那就为她。
为那个为你熬红了眼、宁愿与全世界为敌也要救你的女人。
你欠她一句‘对不起’,也欠她一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