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无量寿(2 / 2)

这种局限于血缘之间的亲杀案,是最难厘清的。

我沉默了很久,胖子告诉我们,不要多想,这件事很快就会出结果。

当时觉得自己装晕这招挺管用的,但结果第二天起床真的病倒了,闷油瓶背着我去警局做的笔录,我的状态反而加深了警察对这件事的判断,况且那些东西上面根本查不到我们的指纹。

所有人都顺理成章将之看作天意。

做完笔录他们直接带我去了镇上的诊所,抽血化验后告诉我是细菌感染,估计是前天捡鸡屎捡的。胖子看着我有点愧疚,说回去他就把鸡屎全扔了,我一急,想要坐起来,忽然一下又撞在闷油瓶后背上,他正在床边调整输液管的速度,我直接撞得眼冒金星,委屈地躺回去。

接下来一病三天不起,天气也随着几场雨彻底转凉,出院那天,我和胖子都换上了最薄的冬装。他们和我同步最新的消息,听说郑姐进去了,原因是谋杀自己的亲哥和嫂子,应该是小时候受过父母区别对待,那房子分的时候没他的份,后来不知怎么就走上歪路了。

我相信这是真的,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摆脱的困境。但有时人的贪念会让这种困境无限扩大,即使过得很好了,也总觉得还不够,原本被困住的只是你一个人,但随着时间流逝,这类人就会开始为自己的卑劣寻找理由,试图用自己的困境也困住别人。

人是有各种各样的状态存在的,你不好说他绝对的错,只能说这样的状态不正常。

什么样的状态才是正常呢?也许是接受自己被困住,又不让自己被困住吧。

我想着就笑了,觉得这真是一个玄妙又无解的答案。

我看了看自己比之前瘦了一圈,胖子看了我一眼,就说,办一个笋子宴吧,冬季的金银笋就要上市了,味道会比之前更鲜美。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胖子说话,似乎是听着另一个自己在说话一样,再看闷油瓶,也仿佛是在看着另一个自己。

一时间,街上的行人,卖菜的农民,餐铺的食客,似乎都成了我。走路的我,忙碌的我,吃饭的我,在路边等人的我,一切的人都是我。

“你怎么了?”我听到胖子对闷油瓶说:“他烧是不是还没退,怎么又跑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我忽然呼出一口气,回过神来。

我说没有,我一直在这个世界里。

我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出现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说再见的人。我看着天幕上的雨在一点点收拢,在这一刻忽然萌生了一种感觉:我为万物,万物也为我。

很快,胖子就撺掇闷油瓶来摸我的脑门,对我说:“不烧啊,你咋了?”

我也挺摸不着头脑的,只是对他们笑笑,说我好像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