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人这活儿比颜长岁扛一天麻包还累。一下午他进进出出换毛巾、喂水,眼瞅着那烧才慢慢退下去些,沈醉雪也终于睡踏实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日头西斜的时候,颜长岁蹲在院里劈柴,脑子里却乱糟糟的。王老五扒着篱笆墙伸脑袋:“真搁家里供起来了?”
颜长岁抡起斧头劈开一块木柴:“滚蛋!”
“嘿!颜长岁,你小子不对劲啊。”他嬉皮笑脸地调侃道,见颜长岁要发飙,赶紧缩回头一溜烟跑了。
颜长岁扔下斧头,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是不对劲,他自己都闻出自己一身骚孔雀味儿了。
屋里传来轻微的响动,颜长岁赶紧撩帘子进去,就见沈醉雪正撑着胳膊想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际,露出汗湿的白衬衫。
“别动。”颜长岁两步跨到炕边,“好点没?”
沈醉雪点点头,眼神恢复了清明,但还是有些茫然,“这是...你家?”
“嗯。”颜长岁递过一碗温水,“村长愁你没地儿养病,我这儿有空房。”
沈醉雪一边小口喝着水,一边打量着颜长岁,又环顾四周。
这屋简陋得很,土炕、旧柜子、墙上钉着几张兽皮,跟知青点比也好不到哪去。
“麻烦你了。”沈醉雪低声说,语气客气又疏离。
他也没想到自己身子竟然差到这种地步,明明他昨天已经尽量做了准备,却没成想还是生病了。
“不麻烦。”颜长岁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气氛有点僵。
沉默了一会,沈醉雪忽然问:“我的箱子……”
“在呢!”颜长岁赶紧把那个宝贝皮箱拎过来,“没磕没碰。”
沈醉雪明显松了口气,手指摸索着箱角的铜皮包边,像是确认什么重要东西的安全。
窗外天色暗下来,蝉鸣一阵响过一阵。
“饿不饿?”颜长岁问,“我去熬点粥。”
沈醉雪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谢谢,我可以给你钱。”
颜长岁摆摆手,“不用。”
没等沈醉雪再说,他就钻进了灶房,熟练地开始生火淘米。
粥在锅里咕嘟冒泡时,他回头看了眼里屋。沈醉雪安安静静靠在炕头,窗棂透进的最后一点天光柔化了他的轮廓,整个人像是被笼在一层朦胧的纱里。
颜长岁忽然想起昨夜那个荒唐的梦,掌心似乎又泛起那截手腕冰凉的触感。
锅里的粥沸出来,浇灭了灶膛里几根柴火,刺啦一声响。
颜长岁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去掀锅盖,蒸汽扑了他一脸,湿湿热热的。
他是不是真该成家了?
颜长岁心里思绪乱七八糟,动作却一点不停,熟练得不像时下的农村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