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涵看着她轻快跑出去的背影,冲雨薇挑眉:“看吧,挖到宝了吧?有时候敌人的‘计策’,反而能帮咱们筛出金子呢。”
雨薇笑着摇头,重新拿起文件:“算他歪打正着。不过话说回来,下午让人事部把所有亲属员工的绩效表整理出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得嘞,这就去安排~”诗涵转身时,包臀裙划出漂亮的弧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轻响,却比刚才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林晓踩着白色帆布鞋走进来,浅蓝色牛仔裤把臀部包裹得紧实圆润,走动时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轻快。她手里捏着个笔记本,站在办公桌前,脚尖轻轻蹭着地面,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
“董事长,”她咬了咬嘴唇,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其实……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雨薇放下笔,示意她继续:“你说。”
林晓深吸一口气,翘着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语气变得认真:“我叔叔王副董事长,以前联系过一个花生供应商,是我们家远房亲戚。那人供的花生经常掺着坏果,水分也超标,根本达不到咱们公司的收购标准,但我叔叔一直按优质花生的价格给他结货款,还让仓库把质检报告改了……”
“什么?”雨薇猛地坐直身体,眉头瞬间拧起,“还有这种事?持续多久了?”
“快两年了……”林晓的声音更低了,“我以前劝过叔叔,他总说我不懂事,说都是亲戚,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但我觉得这是在坑公司,尤其是现在您和诗涵姐这么用心整顿,我不能再瞒着了。”
正说着,诗涵推门进来,看到林晓红着眼圈的样子,不由愣了一下:“怎么了这是?”
雨薇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诗涵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王副董这胆子也太大了!难怪去年花生成本总超标,原来是这么回事。”
“诗涵,”雨薇看向她,语气果决,“你现在带林晓去仓库,把近两年来的花生入库记录、质检报告和付款凭证都调出来,仔细核对。特别是那个亲戚供应商的批次,一定要查清楚具体差了多少货,多结了多少款。”
“没问题。”诗涵点头,看向林晓时眼神柔和了些,“别担心,你做得对,这不是告状,是在帮公司止损。”
林晓用力点头,跟着诗涵往外走,经过门口时又回头看了雨薇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忐忑,更多的却是释然。
办公室里只剩下雨薇一人,她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林晓这个小姑娘,看着文静,没想到这么有勇气——为了公司,竟然愿意把亲叔叔的猫腻捅出来。
换作别人,或许会顾忌亲戚情面装聋作哑,可林晓不仅说了,还说得这么详细,显然是真心想留在公司好好干。
“倒是个可塑之才。”雨薇低声自语,心里对林晓多了几分认可。看来之前没把所有亲属员工一竿子打死是对的,只要引导得当,总能找到真正可用的人。
她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监察部的分机:“张部长,准备一下,下午可能需要你配合诗涵总裁,核实一笔供应商的违规款项,涉及王副董事长……对,就是花生采购那块,具体等她们查完再说。”
挂了电话,雨薇望向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厂区的空地上,几个工人正在搬运新到的原料,动作麻利有序。她忽然觉得,这子公司的整顿之路,虽然磕磕绊绊,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看到希望。
就像林晓,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姑娘,或许会成为她们清理沉疴的一把好钥匙。
(办公室里,诗涵刚把整理好的证据文件放在桌上,雨薇指尖敲着桌面,眼里闪着点没压下去的火气)
“依我看,直接借这次花生供应商的事,把王副董清出去算了。”雨薇抬眼看向诗涵,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账目做得这么烂,还敢糊弄两年,留着就是祸害。”
诗涵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划了圈,慢悠悠道:“别急。咱们来之前,李总怎么说的?‘子公司的老人别轻易动,先理顺了再说’。”她抬眼,目光清亮,“王副董是子公司初创团队的,手里攥着不少老员工的人情,硬清出去,怕是要带起一串连锁反应。”
雨薇哼了声,没接话,指尖却停在文件上“王副董签名”那栏,指节泛白。
诗涵看她这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再说了,你上周还念叨‘不知道李总最近忙不忙’,这会儿有现成的机会,把证据递上去,既能让他知道咱们这边的进展,又能顺道见着人,不比自己硬来划算?”
雨薇被说中心事,耳尖微热,嘴上却不饶人:“谁念叨了?是你自己想他了吧,上次视频会议,盯着他办公室背景看了半分钟。”
诗涵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抬手点了点雨薇:“你这人……”话没说完,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屏幕显示“集团董事长秘书程婧”。
雨薇接起电话,语气瞬间切换成恭敬:“程秘书您好。”
“雨薇总,”程婧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又利落,“李总明天要去子公司巡视,上午十点到,让你们准备下工作汇报,不用太复杂,重点说现状和问题就行。”
雨薇眼睛一亮,飞快瞥了眼诗涵,嘴角压不住地上扬:“好的好的!我们一定准备好,正好有些情况想当面跟李总汇报。”
“行,那我先挂了,明天见。”
电话刚挂,雨薇就往后一靠,笑着撞了下诗涵的胳膊:“听见没?明天就来。你刚才说谁想他来着?”
诗涵放下茶杯,指尖在文件上敲了敲,脸上漾开点难得的柔和:“少贫。赶紧准备汇报材料,把王副董那堆烂账理清楚,明天当面递给李总——顺便,”她抬眼,眼里藏着点笑意,“让他评评理,到底是谁先念叨的。”
雨薇笑着起身,拉开抽屉找文件夹:“评就评,谁怕谁。不过说真的,”她回头看了眼诗涵,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正好让他看看,咱们把这子公司收拾得多像样。”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文件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两人低头整理材料的身影挨得很近,空气里除了纸张翻动声,还裹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毕竟,能借着工作见着想念的人,再麻烦的汇报都成了值得期待的事。
(餐厅包厢里,王副董给林晓夹了块排骨,油星溅在他手腕的金表上,他毫不在意地抹了把)
“小晓,你最近跟雨薇走得近,可得帮叔叔多留意着点。”王副董呷了口白酒,喉结滚动,“她那人看着年轻,手段硬得很,上周连老张都被她找了个由头调去仓库了。”
林晓用公筷扒拉着碗里的菜,抬眼道:“不是您让我‘多跟新领导走动’的吗?”她顿了顿,指尖在玻璃杯壁划着圈,“再说,您当初让我进采购部,不就是想让我盯着原料这块?现在倒嫌我走得近了。”
王副董放下酒杯,叹了口气:“那不是怕你年轻,被她卖了还帮着数钱?”他夹起块肥肠,“说起来,你本该姓王。当年你爸走得急,你妈带着你改嫁,才随了林姓。不然在公司里,谁敢给你脸色看?”
林晓没接话,低头喝了口果汁。包厢里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菜香吹得满屋子都是。
“明天李总来巡视,”林晓忽然抬头,眼神清亮,“您那些旧账——比如张叔承包食堂时缺斤少两,还有表哥把临期原料混进新货里……真不打算主动说说?”
王副董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傻丫头,现在说出来,咱们王家这些亲戚还能在公司待?张叔是你三姨夫,表哥是你姑家的,真要清出去,你妈不得天天念叨我?”他往林晓碗里又塞了个虾,“再说,集团控股才半个多月,以前的事,他们未必较真。”
“可雨薇姐查得紧,”林晓皱着眉,“她昨天还问我,为什么去年三季度的牛肉进货价比市价高两成。我支支吾吾没敢说——那不是您让表舅做的供应商吗?”
王副董的脸沉了沉,又很快扬起笑:“做生意哪有干净的?我当董事长时,公司不也没倒?倒是她,一来就改这改那,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那是因为您总想着占便宜,”林晓放下筷子,语气直了些,“车间主任是您同学,仓库主管是您堂弟,连保洁队都塞了三个远房亲戚。采购的原料以次充好,生产的罐头甜度都不合格,这样搞,公司能好才怪。”
王副董的脸彻底拉了下来,酒杯往桌上一墩:“你懂什么?当年要不是我拉着这帮亲戚撑场面,公司早被隔壁‘鲜乐多’吞了!现在翅膀硬了,敢教训起叔叔了?”
林晓没躲,直视着他:“我只是觉得,李总明天来,与其被人查出问题,不如主动交代。至少……至少显得有诚意。”
王副董冷笑一声,重新拿起酒杯:“你以为李总是来听你说这些的?他是来看看业绩的。只要雨薇能把公司盘活,谁会翻旧账?”他夹了口菜,含糊道,“你管好自己就行,别瞎掺和。”
林晓看着叔叔油亮的脸,忽然觉得嘴里的果汁有点涩。窗外的路灯亮了,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布上投下一块惨白的光斑,像块没擦干净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