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昀操纵魔毯来到仓库外围时,硝烟与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
月光惨白地照在凌乱的战场上,破损的武器和凝固的血迹随处可见,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恶战的惨烈。
运送物资的船只因为混乱而没有立即发动,此时还静默地停在岸边,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船身的漆色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桅杆上的缆绳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曹随、锦衣夜行、明月心个个带伤,地上倒着十多个行会成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然而他们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中央那个被活捉的刺客身上——他像一头被困的野兽,虽然浑身是伤,眼中却仍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曹随嘴里叼着根早已熄灭的烟屁股,见到韩昀后,他狠狠一抿唇,将烟蒂吐得老远。
烟屁股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黯淡的弧线,落入不远处的水洼,发出轻微的“嘶”声。
“这个家伙是个高手,”曹随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在我们二十多个人围攻下还撑了十分钟。他的身法诡异得很,每次眼看就要得手,却总能在最后关头躲开致命一击。”
曹随指了指自己肩胛处的伤口,“要不是明月小姐的神射封住了他的退路,我们还真搞不定!”
韩昀看向地上萎靡不振的刺客。那人虽然半跪在地,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他的呼吸很轻,轻得几乎察觉不到,但每一次吸气时微微耸动的肩胛,都让人联想到蓄势待发的猎豹。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头顶不断飘起的毒系伤害数字——
每一个“-200”左右的绿色数字浮现时,他的身体都会产生一阵微不可察的痉挛,可他的表情始终未变,仿佛那持续侵蚀生命的剧毒与他无关。
“幸亏芊芊小姐给我们配备了新研制的毒药,”明月心擦拭着长弓上的血迹,语气中带着后怕,“这‘蚀骨软筋散’能加速玩家的属性消耗,并且抑制恢复,否则还真抓不住这个家伙!”
锦衣夜行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刺客身上的装备,语气凝重:
“君会长,这家伙绝对是猎人榜上的人。他这身‘影舞者’套装需要完成三个隐藏任务才能集齐,潜藏手段当世一流。我从来没有见过能将‘暗影步’和‘鬼魅身法’结合得如此完美的人。”
“他的身份自然不简单。”韩昀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刺客的每一寸肌肤,“否则能从暮雨承光和我们那么多人的围攻下安然逃脱?”
“嘿嘿,我倒想看看,是哪个狗娘养的敢来海上撒野!”
怒火无处宣泄的黑风侠盗一把提起瘫软在地的刺客,从驻守那里接过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刀。
他没有选择致命处,而是精准地将每一刀都刺在刺客的腹部——那里痛觉神经密集,却不会立即致命。
“-377”
“-324”
“-166”
“……”
作为符文斗士,没有激发符文力量时,黑风侠盗的攻击力低得可怜。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要让这个胆敢挑衅他们的刺客,细细品味每一分痛苦。
“嗬嗬……”刺客突然咧开嘴,发出破碎的笑声。
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可他的眼神却愈发亮得骇人。
“你笑什么?”黑风侠盗黑着脸问道,手中的短刀又一次没入对方腹中。
刺客不答,只是一味地笑。
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夜枭的哀鸣,又像是恶鬼的低语。
尽管黑风侠盗的刀不曾停歇,可这持续的笑声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你笑什么?”黑风侠盗每刺出一刀就问一次,直到刺客饿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住他时,他才感觉一阵寒意从心底涌起,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停顿下来。
“嗬嗬……没有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你们也就是一坨狗屎。”
刺客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什么暮雨承光,什么凤舞九天,都是狗屎,狗屎!”他忽然提高音量,嘶哑的吼声在夜空中回荡。
黑风侠盗目眦欲裂,手中的刀子瞬间架在刺客的喉咙上,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表皮,渗出一线血珠。
“来啊,狗杂种,不敢下手你就是狗娘养的!”刺客恶狠狠地朝着黑风侠盗吐出一口混着鲜血的唾沫。
“老子活剐了你!”黑风侠盗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握着刀子的手青筋暴起。
“且慢!”韩昀快步上前,右手手肘精准地抵在黑风侠盗握刀的手腕处,巧劲一吐,将黑风侠盗顶开。
而刺客也从刚才的闭目等死变得更加狰狞,刚要发声,却被韩昀反手一肘砸在面门上。
这一击力道控制得极好,既不会致命,又足以让刺客瞬间涕泗横流。
“君兄弟,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黑风侠盗恶心得将刺客推倒在地,转向韩昀问道。
“这样的高手,能请他出手的人不会很多,至少他们绝对不会为钱出手。”韩昀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刺客,“不为钱,不为名,那就只能是为了某种信念,或者某个不容置疑的命令。”
韩昀心中已有了猜测,只是还需要从刺客口中得到证实。
然而刺客像是早料到了韩昀的想法,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跃而起,以常人难以理解的角度扭转身形,从黑风侠盗手中夺过短刀,转身袭向韩昀!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韩昀虽然离刺客最近,却也有准备,手腕一翻,那把标志性的M500已出现在手中。
可是在即将开枪的刹那,他略作迟疑,又放弃了开枪,任由刺客用刀割向他的喉咙。
曹随等人大吃一惊,想要上前援助,却正好被韩昀的身体挡住了进攻的路线。
行会成员们纷纷亮出武器,却无人敢轻举妄动——谁都明白,若是为了幕后黑手的名字而折损了老大,那才是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韩昀能感受到刀锋触及咽喉的冰凉,能看见刺客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也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在赌,赌一个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