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真的就威胁到他们的生命了?\" 话音刚落就被呼啸的北风卷走。他望着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荒唐。哪里是什么生命威胁,分明是那些藏在貂皮大衣夹层里的账本、塞在保险箱深处的录音,那些足以让整座市政厅轰然倒塌的罪证,此刻正在某位大人物的书房里被火漆重新封印。
他想象着那些戴着金丝眼镜的手,如何颤抖着涂改日期,如何将泛黄的卷宗塞进碎纸机。壁炉里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文件,灰烬混着雪粒飘向夜空,就像他们企图掩盖的罪行,永远不会真正消失。而自己这个拿着微不足道证据的小警探,不过是他们棋盘上急于被清除的卒子。
寒风卷起街角的报纸,在他脚边簌簌作响。铅字印着的头条新闻还在歌颂市政厅的廉洁奉公,墨迹却被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倒像是某种绝妙的讽刺。
风又紧了些,刺骨的寒意顺着领口往骨头缝里钻,刮得大衣下摆猎猎作响,像谁在背后扯着衣角。鲍里斯裹紧大衣,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他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雪片如同撕碎的棉絮,把城市盖得没了棱角,连平日里刺眼的霓虹都被吞噬在这片苍白之中,只剩一片模糊的白。
他的目光落在街边橱窗上,倒影里自己的面容疲惫而冷漠。忽然,那群人的模样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中:开会时,他们站在台前唾沫横飞,激昂地喊着 “绝不姑息”,声调高得能掀翻会议室的天花板;签字时,笔锋刚劲地写下 “严查重办”,字迹力透纸背,仿佛已经将正义牢牢攥在手中。可真到了触及核心利益,要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他们倒比谁都懂得 “妥协”—— 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就像随手丢弃的垃圾,丢了就丢了,像拔根头发似的轻松;可要是掐住了命根子,那便什么脸面都顾不上了,哪怕动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也要把风险剔得干干净净。这桩权力与利益的买卖,他们算得比谁都精,精得让人从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雪粒子像细小的银针,顺着衣领的缝隙钻进鲍里斯的脖颈。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却不是因为冷。刺骨的寒意从心底泛起,漫过胸腔,冻得他喉头发紧。远处的警笛声在风雪中若隐若现,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同僚们,此刻正为律贼的事焦头烂额。他们哪里是真的担心治安,分明是怕律贼倒下后,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被公之于众。
银行账户里那些来历不明的数字,亲戚口袋里收受的巨额好处,像定时炸弹般,随时可能将他们炸得粉身碎骨。他们急得跳脚,不过是为了保住头顶那顶乌纱帽,继续享受着权力带来的腐败盛宴。
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在天台肆虐。鲍里斯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扭曲变形地投在洁白的雪地上,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他盯着那道影子,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显得格外凄凉。自己站在这里,迎着风雪,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对着空屋子骂街,声音消散在空气里,连个回音都没有。最后,只剩下满心的失望,和从指缝间悄然滑落的雪,抓不住,也留不下。
栏杆上的锈迹早浸进铁骨里,经年累月的腐蚀让金属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那些不规则的坑洼里积着黑褐色的雪水,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中凝结成尖锐的冰碴,在暮色里泛着冷冽的光,像极了权力体系里烂透了的脓疮 —— 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层层盘剥的利益链条,此刻都具象成眼前这团污秽。
鲍里斯裹紧磨得发亮的军大衣,脖颈几乎缩进竖起的衣领里。喉结在干燥皲裂的皮肤下上下滑动,冻僵的手指笨拙地调整着手机握姿。屏幕早被呼出的白气蒙成一片霜花,触控失灵的按键在他指尖发出干涩的咔嗒声。当他对着话筒喊出 \"朱赫夫\" 三个字时,寒风裹挟着冰晶灌进喉咙,声带像被砂纸反复摩擦,破碎的音节在狂风中七零八落,一半被卷向低垂的铅灰色云层,一半沉甸甸坠入脚边齐膝深的积雪,瞬间被新落下的雪粒掩埋。
他倚着摇摇欲坠的护栏,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在面前凝成细小冰晶。其实没指望立刻得到回应,不过是借这声喊,破一破天台上令人窒息的死寂。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汽笛声,混着呼啸的风声,在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上撞出空洞的回响。再这样待下去,他怕是真要被这刺骨的寒气,冻成一尊永远凝固在天台上的冰雕。
风裹着雪往衣领里钻,他下意识把大衣领竖得更高,指尖触到领口磨起的毛边,那粗糙的触感倒让他清醒了些。“有其他动静吗?比如局长那边。” 这话问得轻,像怕惊了什么,可心里头那点盼头,早就被风雪浇得半凉。他太清楚自己的分量了 —— 论起和那些高层的关系,他就像天台上的雪,看着占了片地方,风一吹就没了痕迹。
晚风裹着梧桐叶的碎响拍在玻璃上,鲍里斯盯着办公桌上褪色的值班表,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边缘翘起的塑封膜。忽然间,政务系统那幅烫金的位阶表在脑海中缓缓展开,总长、次长、局长、科长...... 头衔像悬在云端的楼阁,连科员都站在缀满铜钉的雕花台阶上,而他不过是台阶缝隙里一株见不得光的青苔。
他想起多年前他连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都算不上的小人物的时候,那场轰动全市的经济大案,监控里西装革履的涉案人员出入高级写字楼,而自己只能守在警戒线外,看着警车鱼贯驶入灯火通明的大厦。那些藏在暗账里的数字、文件夹层里的交易合同,连复印件都不会出现在他的办公桌。
值班室墙角的老挂钟发出咔嗒声,鲍里斯摸出半盒皱巴巴的香烟,火苗亮起的瞬间,映出他眼底大片青黑。烟雾缭绕中,多年前警校毕业时的宣誓词突然变得模糊不清,冰凉的夜风从窗缝灌进来,裹着他没抽完的半截香烟飘向窗外,像极了他那些永远到不了终点的职业理想。
雪落在他的帽檐上,积了薄薄一层,顺着帽檐往下滴,在围巾上洇出小水点,很快又冻成了冰。他望着远处市政厅的尖顶,那尖顶在风雪里若隐若现,像根插在城市上空的针,扎得人眼睛疼。自己现在能被人注视,哪里是因为本事?不过是运气好,像个过河的卒子,误打误撞往前挪了两步,离那 “王后” 似的权力核心近了些 —— 可卒子终究是卒子,只能往前,不能回头,一旦没了利用价值,随时能被人一脚踢开,连个声响都没有。
他抬手按了按胸口,大衣底下的警徽硌得慌,那冰凉的金属触感,倒像是在提醒他这份 “被注视” 的荒唐。多少人盯着他,不是因为他办了多少案,是怕他这颗小卒子,哪天撞破了他们藏在棋盘底下的龌龊。他就像个提着灯笼走夜路的人,灯笼亮着,照见了别人的影子,却照不清自己脚下的坑,说不定哪天就栽进去,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风又紧了些,把他的影子吹得歪歪扭扭,投在雪地上,像一道哭丧的痕。“自己实在是…… 有些可悲。” 这话没说出口,只在心里滚了一圈,就被寒气冻住了。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可掌心除了冰冷的雪粒,什么都没有 —— 连悲哀都这么无力,连愤怒都这么轻飘飘,这才是最可悲的。天台上的雪还在下,落在他的肩上,像压着无数根细针,针针扎进心里,疼得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能真正在政务系统当中或是政务方面有着一定影响力的是警务督察这种负责监督和处理内务监督的职位。
比如检察院还有局长警督,虽然从警衔等级上来说鲍里斯队长并不比他们差,但从职务权力和权责范围上来说,他们就是能官自己管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