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8章 双重压力(2 / 2)

\"将军,放箭吗?\"身旁的弓箭手低声问道。周猛按住他的手,目光紧紧盯着敌骑动向:\"再等等,他们不止三百人。\"话音刚落,谷内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梆子声,黑骑们竟同时转向,朝密林方向疾驰而来。周猛心中一沉,猛地挥手下令:\"撤!\"

林间顿时响起窸窣的退走声,周猛最后望了眼逼近的黑骑,忽然注意到他们斗篷下露出的银色铠甲边缘——那纹样,竟与三年前骅州失踪的玄甲军一模一样。他瞳孔骤缩,转身没入黑暗中,身后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在寂静的夜里越追越近。

周猛得知华丰郡出现疑似骅州玄甲兵的消息,不敢耽搁,连夜写了密报,快马加鞭送往大将军皇浦云的大营。皇浦云接到密报,拆开一看,眉头紧锁。

他深知骅州玄甲兵的厉害,若是他们真的出现在华丰郡,绝非小事。皇浦云在帐内踱来踱去,沉思片刻,随即召来周猛。周猛赶到后,躬身行礼:“末将参见大将军。”皇浦云示意他起身,沉声道:“周猛,你所报之事,非同小可。那玄甲兵可有异动?”周猛回道:“暂时未曾发现异动,只是他们行踪诡秘,末将担心……”皇浦云抬手打断他:“不必多言。你即刻传令下去,让华丰郡的将士们不要轻举妄动,密切监视那些玄甲兵的动向,重点查探他们是否与近期在边境一带活动的神秘骑兵有关联。若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刻来报。”

周猛心中一凛,明白了皇浦云的用意,应道:“末将领命!”说罢,转身离去,心中暗忖:大将军果然深谋远虑,此事定不简单。皇浦云望着周猛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沉,他知道,一场风暴或许正在悄然酝酿。

皇浦云站在城楼残柱后,望着下方火光冲天的街巷,指节攥得发白。三日前他出路过,这里还是炊烟袅袅的安宁州府,此刻却成了人间炼狱。

西南角传来铁甲铿锵,一队玄甲兵正踹开绸缎庄大门,玄甲映日泛着冷光,铁蹄踏碎青石路,猩红披风卷着浓烟掠过酒肆幌子。那是骅州军的制式铠甲!皇浦云瞳孔骤缩——多年前边境巡防时,他见过这种玄铁打造的重铠。可此刻那些玄甲兵眼中没有半分军纪,孩童的拨浪鼓被踩扁在马蹄下,老妇抱着陶罐的手臂被长刀齐肩斩断。

更诡异的是东侧巷道的骑兵。他们身着从未见过的银甲,坐骑皆是神骏白马,行动如风却不恋战,只在掠过民居时俯身抓走桌上的铜镜、妆奁。有个银甲骑士甚至摘下墙头悬挂的辣椒串,漫不经心地抛向空中。他们的面具在火光中泛着青蓝幽光,没人看清面容,只留下满地散落的铜钱——像是刻意留下的嘲讽。

皇浦云则让士兵没有动手,等玄甲兵离开的时候,他亲自带着一队亲卫跟了上去。

皇浦云伏在老榆树梢,霜气凝在貂裘领口结成细冰晶。他望着山坳里那片灯火,指节因攥紧树枝泛白——玄甲兵的营地竟像块精密的铁锁,把整道峡谷锁得密不透风。

亲卫在身后递过夜视的琉璃片,皇浦云借着月色细看。营地外围不见斥候游动,却在三里外的乱石堆里藏着三处绊马索,每处机关都暗合北斗方位。更奇的是营地布局,主寨辕门对着生门,左右两垒按青龙门、白虎位排列,寨墙下隐约可见夯土中混着朱砂,竟是镇煞的法子。

\"将军您看。\"亲卫低声指向西南角,那里的望楼与主营呈犄角之势,楼顶悬着盏青铜灯,灯影里藏着八面小镜,月光一照便折射出不同信号。皇浦云忽然想起三十年在兵部看过的《武经总要》,这分明是改良版的\"八阵图\",只是玄甲兵竟将阵法缩成营盘,连伙夫帐都设在艮位土行,恰好克制火攻。

夜风卷着远处梆子声飘来,每敲七下便停顿片刻。皇浦云数到第三遍,忽然惊觉那是在传递暗语——敲梆人站的位置,正好处在整个营地的死门。他打了个手势,亲卫们立刻噤声,只见暗影里窜出条黑影,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沿着寨墙根如狸猫般滑到望楼下,与守兵交换了个无声的手势。

\"这不是扎营,是布了座活阵。\"皇浦云喉结滚动,吐出的白气被山风撕碎,\"他们把整座山都变成了战场。\"他忽然想起:骅州玄甲兵是北境最利的刀,今日一见,刀鞘竟比刀刃更吓人。

皇浦云试探了一下,稍微有点动静。整个营地顿时好像一个精密的机器运转了起来。抛开那些术法大阵,这是皇浦云距今为止见过最牛的阵法。他就只有悄悄的撤了回来。

皇浦云立于城楼残垛后,望着城外暮色中接连升起的狼烟,只觉心口像是被这深冬的寒气冻住了。他初到佰州时,还以为不过是场寻常入侵,直到看见那支来去如风的神秘骑兵——他们披着暗青色斗篷,马蹄裹着麻布,一夜之间踏平了三座坞堡,却连一面旗号都未曾留下,只在焦黑的田垄上留下串串诡异的狼头烙印。

更让他心惊的是昨日亥时,一支玄甲重骑突然出现在地平线上,甲叶在月光下泛着冷铁光泽,正是传闻中骅州刺史豢养的私兵。那些士兵像沉默的山,甲胄碰撞声隔着三里地都听得见,城楼上的守兵握紧了矛戈,指节泛白。

昨夜他听到费廉与参军的对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玄甲兵要粮,骑兵要城,可百姓们……”说到一半便没了声,唯有烛火在风中摇曳,将他鬓角的白发照得愈发清晰。

此刻天边泛起鱼肚白,皇浦云忽然看见费廉拄着拐杖登上城楼,晨曦中,老州牧的背影单薄如纸,却在玄甲兵与狼烟之间,硬生生撑起了一片不肯坍塌的天。他这才明白,这佰州的水,深的不是匪患,是人心鬼蜮,是腹背受敌,而费廉能让州衙的鼓声每日准时响起,已耗尽了毕生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