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你打电话,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林致远突然问。
陈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林总偷听啊。”
“无意中听到。”
她抿了一口酒:“我认为没错。婚姻对女人来说就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通过索取?”
“通过等价交换。”陈璐直视他,“女人用青春、美貌、生育能力换取男人的经济保障和社会地位,这是最古老的交换。”
林致远摇头:“那么爱呢?”
“爱是催化剂,不是必需品。”陈璐的语气出奇地冷静,“就像商业合作中的友好关系,有助于合作,但不是核心。”
林致远突然感到一丝失望,他原以为陈璐与众不同。
“但您不也一直强调等价交换吗?”陈璐反问,“您对外甥说的那番话,我很赞同。”
“那不一样,”林致远说,“我主张的是平等互惠,不是赤裸裸的利益计算。”
“有什么区别呢?”陈璐放下酒杯,“只是说法不同罢了。”
雨停了,陈璐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林致远站在窗前,望着城市夜景,第一次对自己坚信多年的原则产生了怀疑。
周一上班,陈璐一如既往地专业高效,仿佛那晚的对话从未发生。林致远却时不时走神,他发现自己开始关注她午餐吃什么,下班后去哪,有没有人接她。
明轩终于和小雅分手了,原因是小雅隐瞒了大量信用卡债务,希望明轩帮她还清。明轩伤心但清醒了许多,特意来感谢林致远的提醒。
“舅舅,你说得对,单方面索取的感情不能要。”
林致远拍拍外甥的肩膀,没说什么。
公司周年庆晚宴上,林致远作为副总自然成为焦点。不少同事带着家属出席,成双成对。李总特意从上海赶来,带着女儿李晓。林致远礼貌应酬,目光却不自觉寻找陈璐的身影。
她坐在角落,正和几个年轻同事聊天,偶尔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林致远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看见她在公共场合真正地笑,而不是那种职业性的微笑。
晚宴进行到一半,李晓主动邀请林致远跳舞。他不好拒绝,舞池中,李晓贴得很近。
“爸爸很欣赏你,”她说,“他觉得我们可以多了解彼此。”
林致远保持距离:“李总过誉了。”
“你不喜欢我吗?”李晓直白地问。
“你很优秀,但我们不适合。”
“为什么?门当户对,强强联合,不是吗?”她重复了陈璐说过的话。
林致远突然明白了什么:“婚姻不应该只是利益计算。”
李晓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林总是个浪漫主义者。”
舞曲结束,林致远礼貌地送李晓回座位,然后径直走向陈璐。
“能陪我出去透透气吗?”他问。
天台上的风微凉,城市灯火在远处闪烁。陈璐靠着栏杆,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柔和。
“我记得你说过,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林致远开口。
陈璐点头:“是的。”
“那么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一个多金但你不爱的人,和一个你爱但经济一般的人,你会选哪个?”
陈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我两个都不选。”
“为什么?”
“第一个,没有爱的婚姻是漫长的煎熬;第二个,没有经济基础的爱会被现实磨碎。”她转头看他,“我要等价交换,但不是用我自己去交换。我有能力创造自己的价值,不需要通过婚姻获取。”
林致远惊讶地看着她:“那晚你说——”
“那晚我说的是普遍现象,不是我自己的选择。”陈璐目光坚定,“我努力工作,提升自己,就是为了在婚恋市场上有平等的底气。我要的是真正的双向奔赴,不是因为经济依赖而不得不的妥协。”
林致远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总是被她吸引。陈璐不是他最初以为的那种精于计算的人,她相信等价交换,但她的“价”不是物质,而是自尊、能力和真正的爱情。
“我好像误解你了。”他说。
“没关系,林总。”陈璐微笑,“人很容易被表面现象迷惑。”
晚宴结束后,林致远送陈璐回家。到她住处楼下时,他突然说:“明轩和小雅分手了。”
陈璐点点头:“听说了,很遗憾。”
“不可惜,单方面索取的感情本来就不该继续。”
陈璐赞同地点头:“是啊,感情就像拔河,只有一方用力,迟早会摔倒。”
林致远看着她:“那么,如果两个人同时用力呢?”
陈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夜色中,她的眼睛亮如星辰:“那就要看方向是否一致了,林总。”
“叫我致远吧。”他说。
“好的,”陈璐微笑,“晚安,致远。”
林致远看着她走进楼道,第一次感到某种期待。这不是算计,不是等价交换,而是某种更为珍贵的东西——可能性。
第二天上班,陈璐的桌上多了一盆新的绿植,而林致远的桌上多了一杯她带来的咖啡,恰是他喜欢的口味,不加糖,加一点奶。
会议间隙,林致远经过她的工位,轻声问:“今晚一起吃饭?这次你选地方。”
陈璐抬头,眼中闪过笑意:“好,不过这次我请客。”
“为什么?”
“等价交换,”她说,“上次是你付的。”
林致远笑了,真正地笑了。他意识到,双向奔赴的感情从来不是斤斤计较的等价交换,而是心甘情愿的相互付出。而这个道理,他花了十五年才明白。
窗外,北京的天空罕见地湛蓝,一如他此刻的心情。